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巫师终于从座位上下来,他站直身躯之后,理了理自己的领结,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这么正式的着装,看的出来他还是很珍惜这样的正装,因此就总会下意识的整理衣服领结。
只是次数多了之后就稍稍显得有些不正常,正常的人大致上不会一直注意自己的衣服,就算是新买的,就算是价格不菲,也还不至于一直都将注意力停留在衣服上边,其实他更多的可能是不自信,他在紧张,可是他到底是预备要打破什么,所以才这么小心翼翼的呢。
“联盟在开始的时候就兰姨和拾荒者两个人,我是和秦队长一起加入的,虽然最开始有些要挟我们的成分在,但是现在看来兰姨也从来没想过要曝光我们的资料,我们回来这边,决定要和邢先生战斗是因为我们知道,我们躲避也没有用处,邢先生已经在计划什么了,具体的内容我们还不知道,不过只知道结果是对联盟有毁灭性打击的,你说你是门外的那个人,可其实我们拉你进来,只是为了要救你而已。”
南开是震惊的,原先以为他会有不同的意见,所以才这么小心翼翼的开口说,可现在却是这么一个结果,真是叫人有些失望。可他说出来的可信度似乎要比秦队长的高出许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秦队长有偏见,只要是秦队长说出来的,他总是下意识的怀疑,他需要更多的求证,而巫师跟自己说的,他多半是直接就相信的,这是何等的不公平。
他们是拿着已经决定好的结果来的,他们来不是来和自己商量的,而是来通知自己一声的,他们来也是告诉自己,现在开始你也是联盟中的成员了,要是邢先生对我们实施了什么报复性的行动,那么你也在对方的规划行列之中,这可真心是该死。
他有些憋闷,可能是因为病房中人太多的缘故吧,所以他起身将窗户给打开了,是开到了最大,点滴已经挂完,他基本清醒,有时候会有些晕,不过这属于自然的一种反应,他需要呼吸一下外边的新鲜空气,原来生活是这么被人要挟着过去的,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母亲其实一点也不简单,她过的也相当的不容易。
父亲的心中纵使是有怨恨的,可到了母亲受过的苦难面前一比,大概就只能算是九牛一毛。
是从什么时候自己开始偏袒着母亲的,钟一楠在最后发给自己的邮件当中提及一件事情,生物学的鉴定资料,这资料在三天后可以取出来,而钟一楠留下的正是自己的名字,为什么非要让自己去取走那一份资料,那份鉴定到底是什么性质的鉴定,是鉴定的什么,基因吗?
他们都在等着他的回答,而南开却什么也不想说,他现在不想参与,不管是谁说都好,说的多么动容都可以,他已经给自己喜欢的女孩留言了,说明自己会在那个时间之内回去,至于资料什么的,他不打算去取用了,这里的一切适合被忘记。
“只要你们高兴你们可以随便的去调查邢先生,他左右是个毒枭,我们都知道他是有罪的,但是我们谁也不还能下手去抓,这样的感觉的确很不爽。
我们知道凶手是他,可是他都是喊杀手做的事情,他手上并没有沾惹血迹,我们要拿什么证据证明他是一个罪人,这便是我们最为失败的所在,香港我是必定要回去的,余下的事情你见仁见智。”
他的回答是让秦队长始料未及的,可收到了这样的答案之后,他也只能默默的接受下来,或许需要给南开一些时间,他需要去消化一些真相,最开始的时候他们的确是要解散联盟的,那是因为他们太过天真了。
因为能够逃出邢先生的手掌心,却不想都要被他一个一个的玩死,他就是一个魔鬼,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中,将他们一个一个的干掉,明华是第三个,而沉沦或许会是第四个。
秦队长已经不想勉强什么了,因此他伸出手对着南开祝福。
“我知道你是去求爱,祝你成功!”
虽然对方已经做出了让步,不在勉强自己留下来,可反而是因为这样的让步,让他心中隐隐的有一丝不安,不知道这是不是更加高级的道德绑架,总之在那个时候他走开却分明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在浮沉在计较,在不断的进行着得与失的考量。
人是很难真的遵从自己的内心生活的,生活经常性的要被周围的人所左右,这几乎是一个无法被改变的现实,可不管怎样,南开现在想要走开,他要的是给自己一个机会,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家庭,还有全部的亲情,严肃点说他现在是一个孤儿,他是何其孤独的存在于这个世界,因此他需要一种庇护,爱情的庇护,而香港是他必须要回去的地方。
在他离开这座城市的八年时光,有很多东西都被改变,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直面内心的想法,他曾经也那么想过,可他没有那么做过,要是当初他执意要留下来,那么就不会有现在的抉择,人总是恐惧选择,因为选择了一样就注定要失去另外一样。
这其实是一种必然的失去,不过他却从未真正接受过,这才是最为致命的伤痕。
秦队长看着南开从病房中出去,并没有下手阻拦,这让底下的一干队员很是疑惑,他们在心中已经默认了秦队长带队联盟,可他今天做出的决定,未免叫人有些失望,本来应该想尽一切办法让南开留下的,可现在他却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将对方给松绑了,原本属于他该当承受的宿命,难道要他们几个分摊背负吗?
真是艰难,他们已经很累了,完全都想象不到,到底会在什么时候被对方灭掉,而那个时候可能他们还有自己更加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这样的缺憾和恐惧是需要人分摊的,而不是从他人那里去分摊这样的缺憾和恐惧,现在他们每个人都极端的敏感,他们在等着的是一个公允。
兰姨是带着他们进入联盟的人,导致他们的身上被雕刻上了这样的印子,现在挥散不去的命运在追击他们了,而兰姨的孩子却可以逍遥自在的过他自己想过的生活,这对他们而言是一种放弃,是一种耻辱,他们不愿意看着南开幸福,虽然这想法罪恶了一些,可毕竟是人之常情。
秦队长给出的解释却是,一群人要勉强一个人做一件事很容易,但是一群人要想勉强一个人放弃他原本的理想生活,那就很难了,他们现在所面临的正是这样的情况,他们试图勉强南开和他们一起过着这战战兢兢的生活,在反扑,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亡,这不是南开的理想生活,因此他不会接受的。
虽然他们仍旧在表示自己难以理解,不过秦队长说出的一句话却让他们全部闭嘴了,因为谁也想不到该怎么去回答这样的话语,秦队长说,难道他不愿意的话,我们能够绑着他让他留在这边,或者处于泄愤的心理,我们要将他绑架过来杀害掉吗?
要是这么做了,他们和那些毒枭究竟还有什么区别,因此站在道德的层面上,他们谁也不敢接这样的话语,谁也回答不上来,所有人都悻悻然的从病房中离开,心情就像是刚刚送走了一个亲人一样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