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下午,也没有个客人,我百无聊赖的将当票收好之后,就去了饭堂。
如今清儒的伙计比之前精简了许多,吃饭的这里也只是三三两两,并且因为郭朝奉不许我们在清儒内“拉帮结派”,所以大家虽然已经在这工作一段时间了,可是彼此之间几乎没有什么交流。
吃完了饭,他们该回家的回家,住清儒的就去后院休息,饭堂里就只剩下了我一个。
“这几天忙什么呢?”
等那些伙计都走了,罗爷爷才进饭堂。
“也没忙什么,就是学学怎么开当票之类的。”我一边喝着汤,一边说着。
“小九,做什么事儿都别太较真了,人生难得糊涂,追究过去的种种对你没有什么好处。”罗爷爷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与往常不一样。
他在我的印象之中一直是个倔老头,说话做事都很利索,可是今天说起话来却犹犹豫豫,好像想说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罗爷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咽下汤,望着他。
他那有些浑浊的眸子之中写满了纠结,也不回答我的问话,只是默默的看了我一会儿之后,长叹了一口气。
“知道云鸦的故事么?”罗爷爷缓缓的坐在了我的身旁,突然问道。
“云鸦是什么?美人么?”我在书里头倒是看过这词,一个意思是指秀发,一个是指美人。
罗爷爷摇头,说着云鸦在传说中就是一种鸟,一种飞的很低,永远不可能飞上云端的鸟。
这名字,也算是对这云鸦的讽刺。
不过,有一只小云鸦,就是不服气,觉得天上的云朵,也就跟远处的山一样高,自己拼命努力,就一定可以飞到云端上,做一只可以踩在云端上的云鸦。
所以,它开始拼命努力的训练自己,从一座山的山底下,开始往上飞,累了就站在树杈上休息一会儿。
就这么飞了数月,云鸦终于精疲力尽的蹬上了这山的峰顶上,可站在山顶上,最高的枝叶中,它发现,自己离那云朵好似还有一步之遥。
不过,仅仅只是一步,它不想放弃,哪怕身体已经完全超出了本身的负荷它依旧想要飞上云端。
于是,它卯住劲儿,拼命的朝上飞,飞了许久,那云端却好似越来越远,最后精疲力竭的云鸦从空中摔落,死在了山顶的石块上。
罗爷爷说完这个故事,顿了顿,收回了那迷离的目光:“小九,有些事你看着很简单,好像往前迈一步就能找到答案和真相,可其实那真相是你触不可及的,最后等待着你的很有可能是那个被摔死的命运。”
我愣愣的看着罗爷爷,从很早之前,我就已经察觉,罗爷爷知道很多事儿,我想关于我家的事儿想必他也知道,否则不可能突然对我说这个故事。
“本本分分的在清儒待着,别再瞎闯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真心疼我,我的脸上还留着之前进那“盐洞”的擦伤,胳膊上也还缠了绷带,他看了便露出疼惜的表情。
“看看你这一趟趟的出去,不但受了伤,整个人还瘦了一大圈,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这孩子固执我懂,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听话,以后别再跟着他们出去了,当然自己也别再冒险。”罗爷爷盯着我,说的很是认真。
可我却没有办法答应他,一是因为对于凶手我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释怀放下的,二来,如今都已经找到了两张残卷,我认为真相很快就能浮出水面。
或许,我会是一只云鸦,不过如果能为亲人们找到凶手,那么摔死了也甘愿。
“看你这样子,就没听进我的话。”罗爷爷很是失望,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恼怒,站起身就要走。
“罗爷爷,您别走,您能不能告诉我,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也站起身,挡在了他的面前。
记得刚刚进清儒那会儿,我站在他的面前,还得微微抬起头去看他。
如今再看罗爷爷,年纪越来越大,也开始佝偻着身体,我得垂下眼眸看他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在这个地方,你以为就只有你跟我么?多少双?”他说完顿了顿,伸出那布满了皱纹的手在我的肩膀上拍了拍,悠悠的说了一句:“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听不听就是你的事儿了。”
他说完,果断的绕过了我,走出了饭堂,留我一人呆呆的站着。
之前萧冷冽也说过,这清儒之中耳目众多,没准我们所有的人一言一行都是被严密监视着的。
想到这里,我不由的朝着四周环顾了一圈,也莫名的感觉好像有人在盯着我,赶忙将饭堂里的碗筷收拾好,帮着罗爷爷洗了之后,回到了大厅里。
没想到,这杨淼居然已经回来了,此刻正坐在大厅的木椅上看图鉴。
见我进来,还冲我笑了笑:“吃过了么,小九。”
“嗯,吃过了,你呢?你今天去哪儿了?”我坐在他的身旁问道。
杨淼原本已经垂下眼眸继续看图鉴,听到我这么问,那眼神明显就有些不同了,将手中的图鉴一合,就抬起头看着我。
“小九,你也知道要考核的事了吧?”他看着我问。
我点头,杨淼的眼神变得稍稍有些暗淡:“我跟郭朝奉提议过,要带你一起去,可郭朝奉?”
杨淼大抵是以为我在怪他和郭朝奉偷偷出去“见世面”,所以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
“杨哥,这事儿不怪你,是我自己太让郭朝奉失望了。”我冲他笑了笑,他这才放松了下来。
趁着他在这,我也赶忙把今天发现的那张只有编号的当票给拿了出来,给他看看。
杨淼知道的比我多的多,没准还真能看懂,这上头的编号是什么意思。
“杨哥,你看看,这编号是什么意思?是之前我们看到的古玩编号么?可是这典当物一栏不能用这编号代替吧?”我指着那六二五的数字问杨淼。
杨淼点头,说着单子确实是写错了,他也拿着问过郭朝奉,郭朝奉让他把单子放到柜子里,好好保管。
“那郭朝奉说过,这六二五是什么东西了么?为什么表格上也没有记录?”我望着杨淼追问道。
杨淼摇头:“郭朝奉说了,就这张例外,也不许我再问了,不过,上面既然有编号,还有“内藏”的标记应该就只是在之前我们去过的旧仓库吧?你要是想知道是什么也不难,过去看看就行了。”
“我去看?”我狐疑的看着杨淼,那仓库只怕也不是我想进就能进的吧。
“你如今是票台了,和之前不同,跟郭朝奉打声招呼就能过去,你就说是去看看那些藏品,学习一下,我想郭朝奉是会同意的。”杨淼说这话的时候,眼中也藏着期待和兴奋。
因为,如此神秘隐晦的用编号代替,想必这藏品应该是个极品。
做我们这行的,一想到极品心里头自然就痒痒。
杨淼也想见识见识,于是,我便答应他,明早就跟郭朝奉提一提,让他允许我们再去一趟仓库。
“要是郭朝奉不同意?”我看着杨淼,郭朝奉对他很有好感,到时候还得他再帮忙说说好话。
“放心,我也会帮着一道说的。”杨淼立即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俩人商定之后,在厅里看了一会儿图鉴,就各自回房间了。
回房时立在黑漆漆的房门口,我的心里头不由的为萧冷冽担心起来,这么晚了他居然还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