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干涩的声音笑了,M也笑了,我们就像是两个傻瓜,大笑着。幸好她隔壁是间空屋子,否则一定会有人报警。我站起身子,觉得自己的视线一阵模糊,我靠着墙,站了很久,才没有倒下去。我深深的吸了口气,我从没有觉得呼吸是那么珍贵。
我们离开了那间屋子,回到了我的家。我给自己倒了水,小心翼翼的喝着,我的脖子依旧僵硬,吞咽都不那么顺利。M的歉意让我有些愧疚,因为那是我的一时冲动,却把她吓坏了。我拿出了珍藏很久的留声机,她的眼睛似乎在发亮。小心的调试过后,蓝色多瑙河的曲子在我们之间回荡。等我一曲听完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
我摸着自己的脖子,嘲笑自己不如一个女孩有勇气。上吊的感觉真的很糟糕,尤其是赖以生存的氧气就在你嘴边,而你却无法呼吸的那种压抑痛苦…一个二十岁的女孩,为什么会选择如此的死去,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一时无法得知,唯一能知道的就是M,依然还在这个世上,依然会每天重复那样痛苦的过程,一直持续到她真正可以离开的时候。
事后我很无奈的将M的事变成了短篇故事,交给了想要杀人的编辑。意外的是,获得了好评。在杂志上出版后,我也买了一本放在家里。第三天的时候,M来了,她一眼就发现了这本新书,于是她快速的翻阅起来。我有些紧张,因为我没有经过她的同意……但她意外的笑了,这是第一次,我觉得她笑起来很美…
M始终都没有告诉我,她是谁,为什么死,她只是时不时的出现在我家,翻看我的书籍,用我的留声机听蓝色多瑙河。但是她再没让我陪她去经历那个死亡的过程,我问起她时,她是微笑着告诉我,如果有别人在场,也许她就熬不下去了。这句话让我一时有窒息的感觉,如果再早一些认识她,如果她自杀的时候有人撞见这一切,是不是她就不会死。当然……这些都只能是如果。
人没有办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即便是追悔莫及,即便是痛苦难当,也没有办法改变现实。M有很多次蜷缩在那里,沉默的哭泣。我无法理解,如果哭,不出声音的话,那是多么一种压抑。每一次压抑之后她都会笑着告诉我,她会看看自己到底多少岁会死。她将她的生日告诉了我,让我帮她记着。我答应了下来,但是我看着她年轻的摸样,为她惋惜。我所能做的只是惋惜,我们不是神,不是上苍,更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命数。如果她的命数在八十岁才死亡,那么她还要这样重复,直到八十岁……
曾经的我也有想离开世界的想法,甚至有过想用死来证明自己并不个骗子的幼稚想法。但是我没有勇气,因为在那时候我有太多的留恋,太多的不舍得。所以我还活着,活在这个让我有时很失望的世界上。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脖子上的那一条痕迹虽然淡了,可还是明显的。M就在我的身后,闭着眼睛跟着留声机哼唱蓝色多瑙河的旋律。她的歌声很美,很干净。她只有二十岁,她也许会有美好的恋爱、知心的朋友、满意的工作,甚至会有个美满的家庭,可爱的孩子。可现在,她只能一日一日的重复,等待自己可以离开世界的日子。
也许我该做些什么……我不能解除他们的痛苦,我不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但我至少可以告诉世人,他们的痛苦、他们的后悔、他们的留恋。那么也许,有些正站在死亡边缘的人,会愿意回头看看这个令他们失望的世界,然后发现一些让他们值得再活下去的东西。
M成了我家里的常客,我再也没有开口询问关于她事情。我们成了朋友,在她死后。她开始一点点翻阅我的图书,我正在猜想,也许我的藏书她会比我还要清楚。库存……不够她看的…不过至少,我会写。
M喜欢很多东西,熟悉之后我知道她并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冷漠。她时常对着自己的头发烦恼,于是我第一次试着为女孩子梳理头发。她的发质其实很好,但并没有过多的护理,有很多打结的地方,我不知道女孩子应该用什么洗发水。当我第一次踏足化妆品商店,带着大大小小瓶瓶罐罐回家的时候,我想下辈子我不会希望我变成女生。
我习惯了M的一切,习惯了她使用浴室事,头发遮住了真个头,习惯了她总耷拉在外面的舌头,也习惯了半夜起身看见她挂在我的天花板上。那天她从死亡地点回来的时候,脸色惨白,每一次她回来,我都无法去看她的表情,因为我不想心疼。但这一次她的身后出现了另一个人,而这个人的胸口,可以看得见门外的景色。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好先让他们进屋。
M很疲倦,她倒在沙发上,就似乎睡着了。而这个穿着一身警服的人,不好意思的冲我笑了笑显得有些尴尬。他说叫**,是一个重案组的小丨警丨察,在做卧底的时候,可能已经被察觉了身份,随后在回警局复命时被枪杀。这也就是他胸口那个洞的来源……**死后一直都想要将他所知道的线索告诉局里,他不想这个案子变成一个死案没有结果。但他死了,没有任何人看的见或者听得见他的声音。那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希望可以找到方法解决这个问题。在他游荡的时候,发现了神色惨白,异常虚弱的M,随后跟着M来到了我这里。
我平时极少和丨警丨察有交集,见了穿一身警服的人,总有莫名的畏惧感,而且对于丨警丨察,我的印象停留在各类警匪片上。所以面对**,我有些紧张。并不是因为有犯罪的行为,只是单纯的紧张罢了。
**是个极其年轻的丨警丨察,当他告诉我他的年龄时,我的紧张感就消失了。**是90年出生的,处丨女丨座。他的家境其实很好,算的上是现在很多人嘴里的高富帅。身高大约在一米八一左右,身材匀称,浓眉大眼,显得很阳光。家里是做生意的,父亲听说是个什么集团的总裁,请原谅我对于金融一窍不通。母亲是个知名的设计师,常常游走于法国巴黎的时装周。而他却对丨警丨察充满了向往,瞒着父母走了关系,才进了重案组。但他无疑是出色的警务人员,否则也不会去做卧底。
**有着美好的梦想,做一个出色的丨警丨察,死的时候有很多人会去参加他的葬礼…这就是他的梦想,属于我没有办法理解的范围。这个年代,有这样梦想的人已经不多了,可以说得上稀少。**是个很乐观的人,也很热心,即便是死了,看见虚弱的M,也一样履行了丨警丨察的职责。我们聊了很多,我渐渐开始知道丨警丨察的生活。
他们并不一定会天天进行训练,但是他们时刻保持着警觉。可以说一些风吹草动,足以惊动他们。他们的作息时间极其不规律,如果是蹲守、或者排查,那么通宵也是家常便饭。再遇上什么紧急时间,那么吃饭也成为一种工作,很多时候往往是随便塞点什么,就当做是吃过了。他们整天与一些犯罪嫌疑人打交道,脑力、体力、高度损耗。可能很多时候,看一段监控就会耗掉近几天的时间,反反复复只看那么一段,排查的时候更是会走遍大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