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照片,突然,感到后背发凉。
照片上这个人,正是我之前看到几次的那个半夜里泛着绿光的中年丨警丨察,只是,只是照片上的这个丨警丨察看起来要年轻一些。
我颤抖着声音,“妈?这个人是谁?”
说到这里,母亲和父亲对视了一眼,父亲脸色很难看,母亲也保持着沉默。
半响,父亲叹了一口气,他摇了摇头说,不想再这么过下去了,既然现在白乐天也已经快成年了,他累了,实在不行,就......
父亲说话透着失落,他拿着一件外套,慢慢地出了门,这一次,他不像曾经那样,狠狠地摔门而出。
我坐在母亲旁边,轻轻地抱着她,我知道,她今天有话要对我说。
母亲沉默了一会儿,失神的眼睛里,渐渐有了神采,她抬起头,望着我。
“乐天?你觉得你父亲脾气很坏吗?其实,他曾经不是这样一个人......”
第二天上午,当我带着疲惫的身躯走到派出所的时候,脑袋跟塞满了浆糊一样。
我坐在大厅,无神地望着外面,满脑子回想着母亲在家里对我说的话。
我很心疼我的母亲,但是,我现在,更加理解我的父亲。
我母亲叫白静,年轻的时候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在那个年代里,单身女孩都比较喜欢穿着制服的女子,不管是军人,还是丨警丨察。
我母亲很幸运,她遇到了心仪的对象,是个丨警丨察,名叫薛宇廷,那个丨警丨察也很喜欢我母亲,于是,两个人坠入了情网,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就在两人准备结婚的前一天下午,薛宇廷接到了局里的电话,市区商场内有歹徒抢劫不成,愤怒之下劫持了人质,现场警力不够,需要支援。
在那个年代,丨警丨察很少,有的地方,几万人的辖区只有一个丨警丨察管理。
薛宇廷赶到现场,歹徒手里拿着刀抵着售货员的脖子,张口就要几千块现金和一部车,那个年代,几千块钱很值钱。
警方疏散了人群,上去和歹徒谈判的专家正焦灼地和歹徒周旋着。
这时,装扮成普通群众的薛宇廷发现歹徒的注意力正放在人质身上,他悄悄地绕到歹徒身后,只身上前,一把抓住了歹徒手里的刀。
人质脱离了歹徒的控制,挣脱跑开了,穷凶极恶的歹徒发了狂,将刀子从薛宇廷手中猛地抽出,对着薛宇廷身上猛刺。
薛宇廷开始和歹徒搏斗,等周围丨警丨察反应过来,扑上去的时候,薛宇廷身上已经被歹徒连刺数刀,其中有几刀扎破了肺。
歹徒反应很快,见薛宇廷松手,马上猖狂逃窜,薛宇廷躺在地上叫他站住,他不听,依然疯狂地跑着。
枪声响起了,歹徒背后中了枪,可还是在拼命地跑。薛宇廷手里拿着枪,砰砰砰,又是三枪,歹徒跑不动了,两膝一跪,倒在了血泊里。
薛宇廷放下了手上的枪,他冷笑了一声,也昏倒了,不久,由于失血过多,牺牲在送往医院的途中。
当母亲得知薛宇廷的消息后,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她在医院里嚎啕大哭,但多大的声音,也换不回已经闭眼的薛宇廷。
后来,母亲按照薛宇廷的遗愿,捐献了他身上的器官。其中,薛宇廷的心脏移植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薛宇廷死了,成了一名烈士。可是,他的心脏还活着。
那个因此获救的人,也是一名丨警丨察,那个获救的丨警丨察,名叫叶惜辉,叶惜辉重获了人生,薛宇廷的心脏在叶惜辉的身上跳动着。
这个心脏,是母亲爱人的心脏,只要还在跳动,母亲似乎就能看到薛宇廷正对着她笑。
后来,叶惜辉逐渐恢复了健康,他得知了薛宇廷的事情,当他带着无比崇敬的谢意登门感谢母亲时,他发现,眼前这个女子是那么的美丽动人。
叶惜辉后来调到了秦兴市,可他还没有结婚,更加忘不掉我母亲。
他觉得他已经喜欢上了我母亲,所以仍然和母亲保持着联系,甚至周末的时候,会坐车去看望她。
不久,当叶惜辉知道母亲已经有身孕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帮助母亲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更重要的是,他已经爱上了母亲。
即便母亲肚子里孩子,是薛宇廷的。
叶惜辉当着母亲的面表达了爱意,母亲想着叶惜辉身上跳动着原本属于薛宇廷的心,再看看叶惜辉,觉得他这人也挺不错,于是答应了叶惜辉的求婚。
一切就这么完结了,原本,这应该是个美好的结局。
可是,两人在生下孩子后,叶惜辉却由于身体方面的原因,不能生育,所以,他也就没有了属于自己的骨肉。
可是叶惜辉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在一复一日的焦虑中,叶惜辉变得越来越暴躁,越来越沉默。而母亲心里爱着的人,始终是薛宇廷,叶惜辉只是薛宇廷的影子,在性格上,叶惜辉并不是母亲喜欢的类型。
所有的一切,只因为那颗跳动的心。
随着时间的推移,叶惜辉感觉母亲每次看他,都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自己胸腔里的东西。
叶惜辉感到很恼火,恼火自己活在另一个人的影子里。
叶惜辉的脾气越来越坏,越来越看不惯眼前这个不是自己亲生骨肉的儿子。而母亲也越来越沉浸在对薛宇廷的思念里,久而久之患了抑郁症。
终于,二十年后,叶惜辉受不了,他想到了离开母亲,也离开我这个看不顺眼的儿子。他默默地拿起了衣服,默默地走出了门,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
想到这些,我长叹了一口气。
一直以来,父母都把这个秘密隐藏地很好。我不知道叶惜辉是否还爱着我母亲,但是一想到我视作亲生父亲的人,瞬间变成了养父,我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虽然叶惜辉的脾气不好,可过去我当他是亲生父亲。
可现在呢,昨天他走了之后,一晚上都没有回家,打他电话也不接,母亲也因此变得有些神智不清,我只能尽力地去安慰母亲。
我知道,当事情的真相浮出水面之后,我和父亲已经有了一层看不见的隔阂。这个陪伴我和母亲近二十年的男人,正在渐渐地离开我们。
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我知道,我还在上学,母亲也因为患病,很早就失业在家,如果父亲这个时候离开我和母亲,我们的境况将变得非常糟糕。
虽然我很讨厌父亲,但这些年他一直照顾我们,这点很不容易,其实,我昨天在家,不应该那么顶撞他。
一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很难受,这段时间,似乎一直过得都不怎么顺利。
更让我震惊的是,那个泛着夜光的诡秘丨警丨察,竟然是我的亲生父亲,他正以匪夷所思的方式,在暗中关注着我。
正当我有气无力的坐在大厅里发愁时,突然,从门口外面走进来一个快递员,快递员神色匆匆,进了大厅,看着我说:“请问你们里面哪一位同志叫白乐天?”
我说我就是,快递员笑眯眯地看着我,递过来一个信封,“这里有你的邮件,请你签收一下。”
嗯?怎么会有我的邮件?我记得好像没有在网上买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