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至少得让我先知道你们的目的。”我语气一变，缓缓地道，“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咱们的利益一致，我会考虑的。”

“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不能说。”师爷停顿了一会儿，缓缓地道。

这么一来，谈话就进行不下去了。我心里大致有了一个方向，只是还有几道门卡需要解开，活死人把我推进蛇王眼睛的目的，无疑是为了玲珑鬼心，这么来看，玲珑鬼心很有可能是在蛇王的肚子里。

只是我隐隐觉得活死人的目的绝不会这么简单，他们拿到玲珑鬼心，一定还会做别的事儿，而且这件事，跟我要做的事儿无关，因为我很确定，活死人不会把鬼眼血玉和玲珑鬼心送回鬼墓的，不过这事儿又跟我有关，或者说，跟我身上的东西有关？

思绪卡在这里之后，我忽然发现眼前的洞壁有了变化，褶皱的起伏变大，绒毛随之变长变密，像是一片黑色的没过脚腕的草地，洞的直径也变大了，我眼睛一亮，目光开始密切关心起洞的去向。

按照我的判断，从眼睛下来的洞应该是王蛇王的泪道，而我们现在则是顺着泪道，几乎进入了气管，再往下则是它的胃部了。我们的体型，对于庞大的王蛇王来说，犹如一粒米，所以它不会有任何的不适。

只可惜，蛇本身就是一道直肠子，不像人一样，会有各种各样的分叉，所以一路下去，我没有找到任何逃跑的机会。

正前方，娘娘腔忽然停了下来，停下来其实也容易，只要用力地抓住气管上的绒毛便可，我犹豫了一下后，假装减速要停下来，在身子抵达娘娘腔附近的时候，忽然松开了手上的绒毛，整个人又落了下去。

这对我来说是难得的好机会，自然不会放过，然而让我纳闷的是，娘娘腔居然没有任何阻拦我的动作，只是呆呆地盯着我。

接着师爷的话飘入耳朵，“再往前是它的胃，里头布着一层消化液，在消化液里有一种酶，叫做磷酸二酯酶，有剧毒，你再往前走，谁也救不了你。”

我犹豫了一下，拉住绒毛止住下滑的趋势，抬头一看，果然师爷也在娘娘腔的位置停下来了，在心里掂量了一下，师爷的确不会在这个时候骗我，只能尴尬地给自己找个台阶，“我就是想下去看一眼……”

说完又厚着脸皮，正儿八经地拉扯着绒毛攀了上去，这段时间里，活死人陆陆续续下来了，五哥和老六是最后下来的两个人。

五哥我以前近距离打过招呼，而老六倒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多少有一点好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从面相来看，老六的长相倒还过得去，瓜子脸，单眼皮，头发束在脑后，脸皮干干净净，大概二十五六的模样，像这样完全素颜，而且不施一点粉黛的女人，我还是头一次见。

她瞧见我盯着她看，也向我望了过来，瞧见那双大小正合适的眼睛，我由衷地摇摇头，叹道，“可惜了……”

抛开长相不谈，所有的活死人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不管是脾气，还是语气，甚至是表情和眼神儿都是一模一样。所以老六只是平平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又把目光收了回去，跟其余的活死人同时望着他们的领头人五哥。

作为正常的女人，倘若被男人这样瞧上一眼，要么会娇嗔地骂一声流氓，或者抛出一个妩媚的眼神儿，再不济也是含羞一笑，哪有像老六这种，你瞧就随你瞧的性子？我只能摇摇头，把这些男人的小心思收了去。

老六，不能当她是个女人，只能当她是个活死人。

道理虽然是这样，但是活死人中，相比较而言，我最愿意打交道的，无疑属于这位从未开口过的老六了。

“六姐，交给你了。”一个躲在阴影里的男人平静地道。

听这称呼，我反应过来，这个所谓的六姐应当也是活死人的小头头，否则当初出现在长沙的，就不会是她跟五哥了。

与此同时，我心里荡起另外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乔家村出事的那晚，三个军大衣留给我的信封，里面有一句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话：“南三北四西五东六！”

走得越久，了解地越多，我越发现这句话的神秘，甚至有一些包罗万象的意义了，类似于道德经中的“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先是乔家村里出事儿的人家位置分布，就是按照这句口诀来的；其次是那座人间的鬼墓里，第二扇鬼墓之门通往的十八个温泉池，居然也是按照这个规律排布的，然而更让人惊讶的是，居然还有四个人，正好对应着这句口诀。

三爷，四弟，五哥，六姐！这真的不是巧合吗？

真是越往后走，我越是发现，这件事情不简单，根据我的推测，三个军大衣肯定跟山神爷有关系，所以我隐隐觉得，山神爷一定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儿瞒着我，而这一点着实让我想不通。

到了这个关节点，活死人出其不意地背离了初衷，山神爷身边只剩下我跟冬瓜可以帮他，而他居然还要对我们隐瞒真相，难道他不想赢？

“气管跟肠道挨着，挖洞穿过去。”六姐伸手进绒毛里摸了摸，面不改色地道，这句话的内容跟说话的人真是不协调，一时间我都想跟活死人打个商量了，以后再收纳会员，能不能不收纳女人了。

看到有人真的掏出了匕首，我眼皮子一跳，微微紧张地道，“这一刀下去，它会不会死？”

毕竟蛇王也救了我几次，做人做不能这么无情无义，更何况，我隐约觉得我能从蛇王口中套出点秘密出来。

“它早晚会死。”活死人果然没有答话，最后还是师爷回了一句，不至于让场面太过尴尬。迫于活死人的淫威，我无力阻挡，只能在心里祈祷蛇王不会有事，毕竟我们能挖出的伤口，对于身躯异常庞大的蛇王来说，实在是算不了什么。

瞄准了位置，匕首蹭的一下就插进了绒毛里，引起伤口周围的气管表皮一阵抖动，这样凌厉的攻势，倒是让我又一次见识到了活死人的快准狠。

胳膊一划，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一道带着腥味的血肉块就被扯了出来，朝下一丢，顺着绒毛，滚进了蛇王的胃里，在气管上留下了一个容纳一人进出的洞口，洞口之外，就是蛇王的肠道了。

肠道里，并没有帮助消化的绒毛，而是布满一层透明粘液的光滑肠壁。

娘娘腔又是第一个钻了进去，打消了我对于粘液中有否有毒的顾虑，不过我又冒出另外一个不妙的念头，脸色难看的冲着五哥道，“咱们……该不会要从蛇王的排泄器官里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