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口,便让我们所有人身子一震,毕竟老四的表现,从来没有怀疑过娘娘腔的样子。
“只是……他总归是我们的兄弟,在鬼王地宫里遭遇意外,我心有愧疚。后来见到他活着回来,原本以为可以弥补内心的愧疚,却发现他已不再是以前的麻雀了……只是……即便是这样又何妨……愧疚总得有弥补的对象,所以不管他到底变成了什么样,我一直还把他当做以前的麻雀。”老四的声音,宛如打字机低沉而又缓慢的响动,娓娓地在耳畔响起,让人不免随之感伤起来,而老四就是老四,很快地收起了自己的情绪,表情渐冷地道,“再多地愧疚,也有弥补完的时候,现在就到时间了。”
“万常石能这么快跟上来,一定有人通风报信。”老四又变成了以往果断狠厉的那个人,眼神儿里的杀意,连我们一样感受得到,“现在来看,只可能是麻雀了。不过我并不后悔没有先解决他,他里应外合,让万常石跟进来,对于我们来说,同样是一个一举两得的好机会。以前我当他是兄弟,现在我只当他是麻雀,至于师爷,怕是被他给拐骗了。”
“好,老四,我以为你心里糊涂,没想到你心里比我还透亮。”三爷哑然一笑,打破了略显僵硬的气氛,“现在是该去解决积攒下的问题了。如果真是麻雀给万常石报的信,既然他在里头,怕是万常石也跟他在一起了。”
“在一块更好,把这个叛徒一并解决了。”来喜脖子一伸,义愤填膺地道。
这么顺利地把屎盆子扣在娘娘腔身上,也是我没有预料到的事儿,不过对于我们来说,自然是乐于看到的,连忙跟着道,“唉,真是可惜,麻雀好不容易死而复生,怎么又走了歪门邪道,还把师爷给拐走了。”
手下的人出了丑,老四的脸色自然不会好看,以他的性格,怕是想要尽快解决这些掉面子的事儿,所以表现地也自然很主动,“三爷,从指示灯的位置看,他们距离我们很远,并没有埋伏在林子里,我想咱们要赶紧跟上去,不能被他们逃跑了。”
“好。”解决了内奸的问题,三爷也来了气势,看着我们缓缓地道,“老办法,从林子地下爬过去,树上面被树胶包裹着,只要大家小心点,不碰掉树胶,冰蟾火树无法发作,我们便平安无事。”
我并没有反驳三爷的决定,因为我知道这个节骨眼上,怎么反对都是无用的,这俩领头人自从消除了隔阂后,意见空前的统一,是打定了主意要跟上去。
方才我们一群人整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就算站在十里开外的人都能听到,更何况林子那边藏着的人呢,所以情况非常不容乐观,尤其是我知道事情的真相,远不如三爷所料想的那么简单。
师爷和娘娘腔的确没有回应我们的呼喊,也的确藏在林子那头,可跟他们在一起的人,并不是万常石,而是活死人,所以我的心里不断地拧巴着,分析着我们可能会碰到的各种意外,毕竟对于活死人,我是万万不敢小觑的。
冬瓜对我不停地挤着眼,他显然也焦急地很,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档子事,便把希望都寄托了在我身上,稍有沉思,我冲着冬瓜使了个眼神儿,意在让他放心,便小心翼翼地躲过头顶上方垂下来的树胶,便冲着前面攀爬的人道,“三爷,四哥,我总觉得这事儿有点邪乎,万常石的人即便能胁迫得了娘娘腔,让他当内奸,但以师爷的性子,断然不会就范的,可偏偏他们俩都在那里,这一点我怎么也想不通,所以咱们还是要小心点,不能太过靠近他们。”
“有勇无谋为莽,有谋无勇为懦,要想成事,非得莽懦结合。”三爷的声音缓缓响起,无疑是同意了我说的话,“我刚才仔细思考了一下,这件事里的确有太多不对劲的地方,师爷为什么会和麻雀走在一块,麻雀又为什么会跟万常石有关联?在我看来,这几乎都是无法解释的事情,所以在弄明白事情的真相之前,尽量先不要跟他们动手,当然也不要接近他们,以防有诈。”
“这事儿说起来,我也是想不通。”来喜纳闷的声音随之响起,充满了不解,“照理说,人死而复生,应该更加珍惜生命,看淡功名利禄,而麻雀却完全走了一个反路子,性格非但越来越孤僻,甚至还跟咱们的对头,万常石搞到一块去了……”
“是啊,我也觉得稀奇。”耗子无比赞同地道,小眼睛闪啊闪,透露着满肚子的心思,“麻雀这倒不像是死而复生,反而完全是作死。”
“稀奇个屁!”冬瓜哼哼一声,毫不修饰心里的粗鄙,“林子这么大,什么样的鸟儿没有?男人裤裆里的那片小树林,全天下能找到俩一样的鸟儿?这事儿啊,没有什么可解释地,真要弄不明白,等咱们抓到娘娘腔,你们把话从他嘴里审出来不就得了!”
我的目的虽然没能达到,至少大家的警觉性又提高了不少,这种情况下,活死人真想暗算我们,怕是也只能落个空,所以我也没有再去烘托气氛,只是听着耳边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
这些人里,老四倒是一直没有吭声,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他反倒说话了,“行了,这事儿大家都不讨论了,就按照三爷的意思办,先暗地里看看再说。”
声音里微微带着一些怨气,所有人都识趣地闭嘴了,尽管还没有聊个尽兴。气氛沉闷下来后,便觉得攀爬地微微有些吃力了。
这里的树林跟上一层的一样,也是越往深处,林子越密,枝杈越多,几乎相邻的两棵树都是紧贴着的,这样便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景象,在树杈的交叉处,树胶居然由两股凝成了更为肥硕的一股,因为重力,向下坠着,我只能小心翼翼地伏下身子,以免被这东西黏在身上,不过也有成团地树胶从中脱落,积攒在地面上,在时间的作用下,枯萎碳化,便用手推到一边扫清道路。
“唉!”冬瓜长叹一口气,颇为惋惜地道,“我本以为树胶是个宝,没想到一钻进来才发现,它就是根草,这么多的树胶,密密麻麻地都让人快吐了,即便是它的价值比黄金还贵,丫的我都不想割一块带出去。”
“就是,越往里头,树胶越多,四哥,这些到底是什么树,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树胶,就算春日里的桃树,都只有一串眼泪那么多的胶。”耗子看样子也受尽了树胶的苦,忍不住抱怨起来。
按照三爷所说,北京吕家对树胶的偏爱程度几乎到了执着的地步,对于树胶的认识和理解肯定不是他人所能揣测地,应当能回答这个问题才对,谁料想老四的声音里同样是带着浓浓的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