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我有一种本能的直觉,万常石的人,还有活死人都来了,要对付这两拨人,山神爷不能不在场。
越想心越沉,茫然地用登山杖拨着雪块,却忘记了清理身上的积雪,越来越重。幸好的是,雪变小了,而风变大了,一股风直接吹散了我头顶的积雪,砸在一旁,我才回过神来,而这时候,我跟冬瓜刚好碰上。
即便三爷和老四就在脚下坐着,我们也绝不会放过这难得的独处时间。
冬瓜递给我一个眼神儿,悄声道,“乔状元,你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计划一旦开始,便没有回头的余地。局势的确对我们很不利,不过,咱们也不用慌。实在不行,先把火引到娘娘腔身上,他跟活死人的这一层关系,可以好好地利用,所以咱们千万不能露出什么马脚。如今之计,我也没有好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但愿山神爷可以跨过这场暴风雪,早点跟我们汇合。”我皱着眉头,表情不容乐观地道,“还有一点,一定得稳住三爷和老四。”
“乔麦?冬瓜?你们没事吧?”来喜的大嗓门从风里传了过来。
清雪的时间,的确有点久了。我跟冬瓜收起脸上的凝重,又变成了之前那副模样,不再耽搁,回到山檐下。来喜看到我们,诧异地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久,我还以为风把你吹跑了。”
“哈哈。”我笑了两声,毫不犹豫地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忍不住在上头多呆了一会儿,雪势弱了很多,我估摸着天黑之前会停下来。”
“你跟岗日大哥说的一样。他说就算是雪停了,也没法直接赶路,但愿今晚上风可以把雪地吹实。”耗子接过我的话茬,递给我们一根烟,“看你俩冻的,抽根烟暖和暖和。”
我也不客气,接过烟,走到多杰岗日身边坐下,他眯着眼睛在休息,倒是果日和那日伸着舌头,乖巧地看着我,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这两条纯种藏獒。
从小我就听爷爷说过,狗肚子里有狗宝,狗宝这东西非常地神奇,狗之所以能在冰天雪地里活着全仗着它,不知道果日和那日身体里有没有。
这个时间点,正是欣赏落日的时候,可惜被风雪给耽搁了,太阳一落,山里的气温便极速下降,鞋子里微微有些湿冷,不知道是雪水还是脚汗,反正我有点想念雪莲温泉了。
“三爷、四哥,外面天冷,你们先进帐篷休息吧。”来喜献着殷勤道。
三爷点点头,冲着来喜道,“安排好站岗的人,我跟老四站最后一班。”
“冰天雪地,天气太冷,大家都留心点。”老四嘱咐一句,两个人相继钻进了同一个帐篷,剩下另外一个还空着,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他,没有人动。
“师爷跟乔状元的身子骨最弱,你们俩先进去休息吧。”耗子第一个开口。
我感激地看了耗子一眼,摇摇头,“不用,我倒是有一个别的提议。”
“雪停了以后,咱们把通道尽头的雪扒开,如此一来,还可以再搭建两个帐篷。晚上实在是太冷了,即便是站岗,也必须得在帐篷里呆着。”我接着示意了一下时间,“现在是晚上八点,到明天早上八点,一共是十二个小时,除开岗日大哥外,咱们一共有八个人,两两一组,分成四组,每组守三个小时。”
“可以。”来喜点点头,看了看其他的人,接着道,“我跟耗子一组,乔麦跟冬瓜一组,师爷就跟麻雀一组。我们守第三班,你们商量商量,看谁守第一班。”
第一班是最轻松的,不会影响休息,来喜主动让出来,也是照顾我们。我跟冬瓜对视了一眼,也放弃了这个机会,毕竟师爷的脸色是最差的。
雪来的快,停的也快,差不多半个小时后,只剩下风声呜呜地在雪谷中响着,询问过多杰岗日之后,确定不会再下雪,我们才开始清扫雪地,相继又搭建了两个帐篷,此时的天彻底黑了。
头顶的云层很厚,没有光,雪山里便是漆黑一片,我们打开一盏手电筒,插在雪地里长久地亮着,除了师爷和娘娘腔外,其余的人相继钻进了帐篷。
至于多杰岗日,他选择了跟我和冬瓜呆在一块,再加上果日、那日两条藏獒也卧在帐篷里,便显得稍微有些拥挤。我心里稍微有些奇怪,我们这些人里唯一会藏语的是师爷,多杰岗日为什么不跟师爷待在一块呢?
山檐两头有雪墙堵着,山檐下倒也算是个避风港,只有一小丝的风吹着帐篷,因为有多杰岗日在场,我跟冬瓜话也说的少了,没事儿便逗着果日和那日,而多杰岗日自打进帐篷后,便一直保持着侧身躺着的姿势。
小睡了一会儿后,被师爷叫了起来,看了眼时间,晚上十一点半,让我们多睡了半个小时。
帐篷里实在显得有些拥挤,我跟冬瓜索性钻到了外面,点着一根烟,抬头一望,天空中的云朵已然被风吹走了,露出了漫天星辰。
在海拔三千米的地方,这些星星似乎触手可及。
有了星光,雪山便不再漆黑,而是泛着一层淡淡的蓝色,霎是好看。
我搓了搓冰冷的手,哈了口热气,爬到了山檐上,这里视野没有阻挡,最适合观赏夜空雪景。
冬瓜也跟了上来,我们选了雪层厚的地方,扒拉出一个足够两人坐下空间,挡住呼啸而过的冷风。才刚坐下,一道不属于雪山的白光从我们头顶一扫而过。
能发出这样光线的,只可能是手电筒,而且绝对不是普通的手电筒,至少是军用级别的。暴风雪天气,带着这样型号手电筒进山的人,自然不会是当地的藏民,只可能是奔着昆仑仙苑而来的。
我跟冬瓜都注意到了手电光,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浓浓的惊骇。
手电光消失后没有再出现,说明对方并没有意识到我们的位置,而且从手电光的强度来看,对方跟我们的直线距离不会太远。因为多杰岗日的缘故,营地的位置算是比较隐蔽,即便是营地中亮着一盏手电灯,从外面也是看不到的,再加上一路下来的痕迹早被风雪掩盖,所以我倒不担心他们会发现我们。
上面的人,要么是万常石,要么是活死人。
不管是谁,他们的速度都快到超出我的意料,居然这么快就赶上我们了。稍微一想,我便注意到一个细节,对方出发的时间落后于我们,要想在进度上追到我们,只可能是不分昼夜的赶路,在这一点上,我判断是他们活死人的概率比较大。
我们在雪地里控制着呼吸,冬瓜用眼神儿询问着我该怎么办,从他的眼睛里我能看得出来,他有一个很大胆的想法,既然对方距离跟我们不远,大可跟上去看看,而我恰恰也是这么想的,雪夜里,雪是天然的伪装。
“身上抹点雪,上去看看。”我果断地低声道,冬瓜一听有些兴奋起来,相互抓起地上的雪,撒在对方的头顶和后背,乍一看,绝对看不出来雪地里还藏着两个人。
弓起背,抬着头,斜斜地朝着上方一看,四五处亮光在不断地晃动,是行走的动作引起的,光线很亮,即便不是直视着我们,也无法看清楚光背后的人影,不过大致可以判断出来对方的位置,距离我们至少几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