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脸？”轮到冬瓜愣住了，加速游到我身边，动作太大，导致产生一圈圈的涟漪，鱼脸的形状便在涟漪波动中不断变化，随手也捻起一张，对着灯光下看了看，怪声怪气地道，“他娘的还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连这玩意的皮也敢剥下来。”

鬼面鱼又被称作往生鱼，是一种匪夷所思、无法用常理去解释的怪鱼，力气很大，攻势凶猛，关键是还会发出哭声迷惑人的心智。

对于普通人，别说把鬼面鱼逮着了，就算想在鬼面鱼面前逃生都很难。

当然我是一个特例，这玩意不知道为什么很怕我。

冬瓜拿着鱼脸翻过来翻过去，不满地道，“传说果然是假的，往生鱼身上根本没有前世的名字。不过这张脸倒真的长得跟人脸一模一样。”

冬瓜说的没错，手中托着鱼脸，犹如在手掌中还长着一个人脸一般，着实骇人，我刚想把鱼脸丢掉，忽然发现在鱼脸处的水面上，还漂浮着一个极其容易被忽略的东西，一根暗黄色的毛发，细如针尖。

“这是灰猫的毛？”我有些难以相信地把毛发捡起来，用手电直直地照着，毛发上还粘附着水光。

“他娘的还真是的！”冬瓜愣了一下，大嗓门起来了，只要看到跟灰猫有关系的东西，肯定不能马虎。

“它的毛怎么会在这里？”我疑惑地问了一句，话刚说完，脑子里便冒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喜出望外地道，“灰猫从这里游过，所以才会有跟毛落在这，这说明咱们的路线是对的。”

出奇地是，冬瓜听到后脸上非但没有喜色，反而露出浓浓的惊讶，盯着鱼脸的背面，若有所指地道，“恐怕这三张鱼脸，不是被人剥下来的。”

鱼脸的背面，是很明显的撕裂痕迹，一开始我以为是被蛮力撕裂的，而当冬瓜说出这句话，并且露出异样神情的时候，我忽然发现我错了。

那根本不是被蛮力撕开的痕迹，而是被利刃切开的伤口，非常地均匀，能造成这种伤口的，想来想去，也只有灰猫的条件符合了，它的爪子，以及它的牙口。

“这……”想通了真相后，我惊讶地几乎说不出话来，甚至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倘若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上，反而会觉得这一切是理所当然，因为世界上没有不偷腥的猫，思路中断了几秒钟，才又喃喃出口，“鬼面鱼……是被灰猫吃掉了……只剩下了三张鱼脸……”

这一点，冬瓜明白的比我早，深叹一口气，眼中是浓浓的骇然，“灰猫再怎么逆天也是猫，鬼面鱼再怎么离奇也是鱼，猫吃鱼这是天性！不过……我唯一想不通的是，灰猫怎么逮到鬼面鱼的？”

说到最后，冬瓜的眼神儿变地有些匪夷所思，直勾勾地盯着我，像是我脸上写着答案似的。他这一句话，犹如一时激起千层浪，一下子让我对灰猫和鬼面鱼的关系，进行了新的整理。

这其中隐藏着一个极大的矛盾点！

如果不点破，很容易被人遗忘，可要是点破了，则变得非常困惑。

鬼面鱼是隐匿于水底的，在水中的灵活性更不用说了，山神爷都不可能抓得到它，更不用说是受了重伤的灰猫。而怪异的地方就在这里，灰猫竟然生吃了鬼面鱼，它是怎么逮到鬼面鱼的？

如果说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灰猫碰到了一只死的鬼面鱼，这事儿倒还解释的过去，可惜地是水面上足足有三张鱼脸，要让我相信三条鬼面鱼同时死去，而且还恰好被灰猫逮到，那我宁愿相信公鸡会下蛋，母鸡会打鸣。

越想心里凉意越甚，我忽然觉得这些事情，远比自己所理解的要复杂，一个谜团正在用它的庞大嘲笑着我们。

“或许……”我在脸上湿了把水，让意识更清醒些，顿了顿，缓缓道出一个可能性，“灰猫并没有去抓鬼面鱼……是鬼面鱼自己送上门的……”

冬瓜盯着我的表情发生了剧烈的变化，由不可思议的纳闷，变成了犹如第一次听到鬼墓二字的质疑，不断地喘着气，平复了半天，眼睛才动了动，“鬼面鱼……会把自己送到灰猫嘴边？这怎么可能……”

我知道我很难去说服冬瓜，可是这就是我认定的事实，我脑子里甚至出现了当时的画面，三条鬼面鱼挨个游到灰猫嘴边，任由它一条一条剥皮吃掉。由衷地苦笑一声，尝试着说服道，“假如……灰猫可以控制鬼面鱼呢？”

之所以这么说，自然是想到了某些事，冬瓜眼皮子一跳，张口就要说话，甚至通过嘴型我便能判断出来了，他想说的是“不可能。”而在我又说出一句话后，他的这三个字便硬生生打住了。

“冬瓜，你仔细想想，鬼面鱼唯一一次攻击我，恰好灰猫就在场……”

在通天甬道中，鬼面鱼用哭声迷惑我跟冬瓜的心智，使得我们被迫跌入河里，鬼面鱼刚开始并没有攻击我，只是在我们快上岸的时候，忽然像转了个性子似的，疯狂地朝我冲过来，而灰猫所藏身的玉马，就在河底看着。

冬瓜眼神儿有一刹那的恍惚，有几分被我的话给打动，而在经过他自己的思考后，又站到了我的对立面，摇着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接连说了几句不可能，或许是在坚定着他的立场，接着道，“一个是猫，一个是鱼，猫是鱼的天敌，它们之间怎么可能有对话，况且还是鱼对猫无条件的服从？”

“地下的世界，没有什么不可能。”这是冬瓜最初跟我说的一句话，几乎重塑了我的世界观，没想到轮到我对他说了，不过我并没有打算用这句话去说服他，只是让他明白我们现在的处境，接下来要说的才是最重要的，“在这里，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也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不一定是存在的，只能相信自己的心，只有用心判断的才是正确的。”

“灰猫这种东西，我们只看到了它的表象，却永远看不透它的本质。”虽然仍有点不服气，但是事实不得不接受，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人工河边，山神爷提到灰猫的名字，绝对不是偶然而为之的，心道这样也好，能解决掉灰猫的，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山神爷了，灰猫这种祸害的确不该留在世界上。

一刹那的思绪波动后，我无奈地摇着头，说出自己最大的担心，“甚至……灰猫吃了枪子儿也不一定死掉……你见过哪一个病重的生物，会有如此好的胃口，连吃三条鱼！”

在我话语的轮番轰炸后，冬瓜终于明白过来了，神情有些疲惫，挤出一丝笑看着我，“乔状元，没想到你成长地这么快！是我太固执了，你说得对，什么都有可能，灰猫这畜生铁定还活着。”

两个人的想法达成一致，心情自然轻松了很多，尤其是目前看到的也并不全是坏事，我拍了拍冬瓜的肩膀，笑着鼓劲儿道，“鱼是灰猫在逃跑的时候吃的，说明水域肯定有出口，而且咱们的方向是对的。”

“乔状元，还是你厉害。”冬瓜哈哈笑道，这是他跳下水井后第一次这么放松，“前路明明一片模糊，还他妈能摸出来一条路。”

这句恭维话，至少听上去还是挺顺口的。我微微一笑，指了指水面的一条方向，故作淡定地道，“而且出口，就在这个方向。”

这一点其实很容易捉摸，因为水域的水面是流动的，而鱼脸恰好是从这个方向飘过来的，不过冬瓜显然就纳闷儿了，挠了挠头，不信邪地道，“你怎么知道，难不成长了双千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