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从冬瓜嘴里听到一个文雅的词，我忍不住笑了一笑，而笑过之后更多的是无奈。冬瓜的心思我完全明白，他这次是真的不想干了，仔细想一想也对，这一路走来，他所遭的罪是我的几倍，光是这份苦，一般人都无法承受。只不过我有一种直觉，现在要退出已经晚了。

因为山神爷说过，“它”找到了我们，答案揭晓了，我们是跟他一个队伍的，而这些冬瓜还不知道。

我再次瞧了一眼赤红色棺椁，那里静悄悄的，似乎一片祥和。

脸上挂着的笑慢慢消失，我的表情变得凝重，看着一直等着我意见的冬瓜，终于开了口，“恐怕是来不及了。冬瓜，这些事儿，你听我慢慢说。”

两个人干脆在堤岸旁边坐了下来，无神地盯着对岸的光景，一众阴兵仍然虔诚地跪拜在地上，两岸犹如两处世界。这一次，冬瓜出奇地很安静，始终没有打断我，只是他的表情，在我的讲述中不断的变化。

“冬瓜。”讲到最后，我又补充了一句，“布片只是暂时克制阴寒的办法，要想彻底根除阴寒，山神爷说暂时还不到时候。而且我也想弄明白一件事，我身上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为什么山神爷会让我开棺，让我保存鬼眼血玉，甚至碰到了鬼面鱼，还让我走到前头。”

说完我看着冬瓜，他垂着头，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过多久，冬瓜开口了，还是他那粗糙的性子，嘿嘿一笑，“别说，真要这么走了，其实我也有点舍不得，毕竟这可是一桩大生意，可遇而不可求！要是能摸到一个上手的宝贝，出去之后，给燕子爸妈的礼金也算有着落了。不过咱们得说好，你一定得给我挑一件像样的宝贝。”

看着冬瓜的德行，我不由得一笑，顺着他搭的话道，“成，再碰到什么古董，我一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昆仑神木就算了！”

冬瓜一听就乐了，笑眯眯地看着我，“这可是你说的！”

他这痞笑的模样，简直让我觉得是上了他的当，故意使出一个苦肉计套一套我的话。我收起笑，板着脸道，“冬瓜，丑话得说到前头，东西你只能拿一个，也算是我这个红娘，好人做到底。你要是不答应的话，我就把你以前的那些破事全部告诉燕子。”

“乔状元，你他娘的还是不是我兄弟？”冬瓜故作鄙夷地盯着我，“胳膊肘总是往外拐，我还从没听说过谁家兄弟为了国家大义，断了自己兄弟财路的。”

从他的话里，我明显地听出来他的小心思，摇摇头劝道，“怎么没听过，你眼前不就是么？冬瓜，盗墓这一行，本来就是损阴德的，我要是不帮你积点德，那才真不是你兄弟。”

冬瓜耸耸肩，故意转开了话题，“你说山神爷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咱们跟他是一个队伍的？咱们可没有斩断别人长生的心思。”

“鬼王地宫里，山神爷说过，‘它’会来找我们的。”我眯着眼睛道，“由此来看，‘它’肯定已经找上我们了，山神爷才会断定我们是跟他一队的。至于‘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山神爷始终没有提及过。”

“会不会……是身体上出现的阴寒？”冬瓜眼睛一亮，不假思索地道。

“还真有可能。”稍微一想，我忽然想通了，“既然说是找上我们，那一定是我们俩同时遇到的，而我们身上同时出现的怪异状况，只有阴寒。难道真是这样？阴寒就是‘它’引起来的？”

我跟冬瓜面面相觑地坐着，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在山神爷所赠的布片一直贴身放着，多少能给人一点安慰。

“这事儿一定得找山神爷问个清楚，不然心里的石头始终放不下。”冬瓜从地上爬起来，“咱们先去取枪，万常石的东西不用白不用。”

按照我的估算，千阴龙祭过了几个小时，快接近尾声，是该先把东西准备好。于是一口答应下来，跟冬瓜直奔山神爷先前取衣服的地方。

在墓室的东南角，几口犹如石墩般的陶罐凌乱地散放着，再加上其中一个陶罐露出来一截的袖子，跟我们身上所穿的一模一样，几乎可以断定，东西就藏在陶罐中。

冬瓜蹲在陶罐口，朝里头一打量，顺势摸出一把黑漆漆的手枪，惊喜地叫出声，“好家伙，这可是好东西，92式手枪，是军用武器，我以前只是听说过，还从没见过，这种枪一共有两个版本，5.8mm口径和9mm口径。”

咔擦一声，冬瓜给子丨弹丨上了膛，又把手枪在手心里转了一个圈，极为爱惜，“这是第一种，虽然穿透力不如9mm的强，但好在弹匣容量有20发，足够我们用的了。跟这把枪一比，腾午的那杆猎丨枪丨简直就是玩具枪。”

我的想法却跟冬瓜截然相反，有些担忧地道，“越是这样，越是说明万常石做了十足的准备，这要真是跟他们碰上，就麻烦了。”

“你放心吧，92式手枪使用的是激光瞄准器，有这玩意在手，别说一个万常石，就是来十个万常石我也不怕。”冬瓜忍不住又吹起了牛皮，右手伸进陶罐里，摸出来一袋子丨弹丨，掂量了一下，放进怀里，脸上的喜色越来越浓。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从面前的陶罐里取出一把92式手枪，入手比想象中的要轻，手枪旁边放着的同样是一袋子丨弹丨。

面前一共是八口陶罐，除了面前的三口陶罐外，其余五口都用衣物封着了罐口，看来我们身上穿着的棉衣，就是山神爷从罐口取走的。

“奇怪了，这个里头怎么没有枪？”冬瓜趴在第三个罐口朝里面一望，不解地道，“难道是山神爷拿走了？”

山神爷会使用手枪？我自觉地脑补着这个画面，随即甩了甩头，“他那把匕首，比枪子儿还要厉害，又怎么会用枪。”

说话的时候，冬瓜又打开了一口陶罐，朝里头望了一眼，耸耸肩，“还是没有！我今儿个就不信了，难道就只有两把枪？整的像是特地为咱俩准备的一样。”

冬瓜一句无心的话，听得我耳朵里却是猛地一惊，当即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难不成手枪真是特地为我跟冬瓜留下的？而能这样做的人只有一个，便是于教授，他猜到我们会来到这里，特意留了两把手枪在这儿。

“真他娘的邪门了，还真是只有两把手枪。”冬瓜把所有的陶罐打开，挠着自己的脑袋诧异地道。

“冬瓜，如果我猜的没有错，手枪是于教授为我们留下来的。”我深吸一口气，大致有了判断，接着道，“而且他还告诉我们一件事，他们一行总共八个人，每口陶罐对应着一个人，所以其中还剩下六个人持枪。”

“那姓于的会有这么好心？”冬瓜瞪大了眼睛，不相信地反驳道。

“到时候看到你就明白了。”我没有过多地解释，况且冬瓜对于教授的印象先入为主，再怎么解释他也很难相信，不过我倒是越来越肯定我的一个猜测。

于教授一定是迫于什么理由，不得不跟万常石同流合污的。他为我们留下武器，又挑明了人数，无疑便是证明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