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偶然场合见到的,真是惊为天人!”
“是么?恐怕是打扮出来的吧,你看现在一个个的网红都打扮得跟仙女似的,退了妆有几个是能看的呢?”
“我真不是骗你们!小梅,你见过那个史子昭吗?”
“…见过…”
“那你觉得我是在骗人吗?”
梅容显然对牵涉到具体的细节方面时有所顾忌,但受众人崇拜的虚荣心还是让她忍不住说出来:“她是真漂亮,比我还漂亮得多。”
“咦…”众人一片惊叹。
“你们假如进过史家的宅邸,见到她本人就站在你们面前的话,你们肯定就知道我所言不虚。”
陆爱莲忍不住撇过头来看了一眼梅容。梅容有些得意的又扯了一通她在史家宅邸里见到的各种东西,她极其欢喜的看到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有机会进去过?”有同事好奇的问。
她摇着脑袋,不肯透露一丝。陆爱莲暗想自己的猜测可能没错。
“可这样一个美人怎么可能会拴不住老公的呢?男人不都得为她死了!”
于是每个人的心里都想着这个既美丽又富有的女子,她们现在握有了她的不幸,于是她们像善于巫蛊之术的巫婆一样,在心里竖起她美丽高贵的身影来,用带刺的荆棘把她捆在十字架上一动不能动,然后用所听来的不幸一个劲的往她身上刺,把她刺得千疮百孔,不成人形,然后伸出舌头舔干她的血。最后,面对这具空空如也的僵尸,她们摊开两手,望着彼此说道:“好可怜的女人!”
忽然一个男同事旋风般的跑过,丢下一句轻轻的话:“老板正过来视察了。”像是静谧的树林里响过一声回荡山谷的枪声,鸟儿扑腾着翅膀四散飞逃,陆爱莲和梅容的身边很快空空荡荡了。
忍了好几个小时,陆爱莲还是耐不住,小声的问梅容关于朱康庆和他的公司的事情。她很惊讶齐澍所做的决定,她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很快发现梅容对这个家族并没有什么了解,她只是从远处看到了点皮毛而已。梅容对陆爱莲的好奇很是惊讶,不免反过来问了一堆东西。陆爱莲扛不过,只说自己原来在那家公司工作过几年,还有点感情,赶紧搪塞过去。
过了几天,梅容突然摆出一副肃然的神色,神神秘秘的小声对她说:“陆姐,你原来是个厉害角色啊!我说你怎么工作这么出色呢!”
陆爱莲摸不着头脑,疑惑的看着她。
梅容继续说道:“你原来做过朱康庆的秘书呀!还做过高秦的秘书,那个高秦,是史子昭去世的老公吧!”
“你还把我给调查了!”
“好姐姐,你原谅我。我只是好奇,你那天的反应太怪了,你从来不喜欢八卦的。”
陆爱莲说不出话来,梅容继续在一旁道歉,并保证绝对不把此事告诉任何同事。陆爱莲冷冷的斜睨了一眼,心说,她这是保证还是一种威胁呢?
“那史子昭你是认识了咯?”梅容过了一会又探问道。
陆爱莲点点头。
“她男朋友齐澍你也认识吗?”
“认识。”
“那史家的准儿媳你认识吗?”
“叫什么名字?”
当陆爱莲听到和齐澍一起消失的那个女孩的名字时,她的心剧烈的颤抖了。她按住自己的胸口:“不认识。”
陆爱莲对上家公司还有些感情,但当她听到接替齐澍的人是陈硕之后,那点感情也荡然无存了。她益发的讨厌这些聚集在她周围的这些八卦,这种情形在梅容结束知识培训开始上手做事之后得到了缓解,因为她没那么多时间去闲聊了。
梅容的英语口语比她还好,这是她没有料到的。陆爱莲可以熟练的组织话语并流利的说出来,但她没有英美人士特有的那种抑扬的腔调,而梅容就具备这种腔调。她在陆爱莲的指导下开始接一些case做。很快,她就像在国内这些同事们这里一样,受到国外同僚们的喜爱。陆爱莲觉得真是奇了,这些人又见不到她的模样,不过是听到她的声音,还有见到她的打字而已,谈的又基本上是工作上的事,怎么都会喜欢上她呢?但事情就是这么奇怪,每个人跟她说话都是笑呵呵的,声音格外绵软。陆爱莲心说我当初作为新人进来,这帮外国佬可没跟我这么柔风细雨的。梅容不怵这些外国人,很放得开,而且她很快就和澳大利亚珀斯的那位男同事形成一唱一和的配合,那位男同事刚为大家说完他孩子的笑话,这边梅容很快就接上,跟这些老外介绍中国的轶闻趣事,逗得大家笑个不停,还有人不停的向她追问问题。很多外国人对于中国抱着一种非常好奇的心情,他们知道这个国家有非常古老的历史,同时又在经历前所未有的巨大变化,这种古与今激烈的碰撞是令人匪夷所思和赞叹不已的,可是他们对这个国家人民的生活连管中窥豹都很难做到,因为实在没有什么渠道知道这些。在他们的印象和接触中,中国的同事又总是以刻板的面貌示人的,他们从不谈起他们自己的任何事,好像捂着宝贝不让人发现一样。现在梅容如此轻松幽默的谈起他们想听的故事,这让他们惊喜不已,好像把另一个世界端到他们面前,他们不禁慨叹原来生活还可以这样,要是能亲眼见一见,亲身经历一番那该多好!连那位印度小哥都听得惊诧不已,他经常插进来和梅容互动,两个人的友谊迅速升温。这让陆爱莲颇有些失落,她原本以为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有的那种奇妙联系很快就被别人超越了。这竟有些像被抢了男朋友一般,让陆爱莲觉得不甘,心生醋意。
她很快遇见一件事情加重了她的不快。有一天下午她接了一个挺麻烦的case,弄到一半的时候公司通知她有一个重要会议必须参加,她没法子就和梅容交待了一下,说了些重点,让她帮忙支持一会,梅容满口答应。
等她回来的时候,梅容仍然伏在桌沿继续打那个电话会议。可是她面前的桌上多了一本平摊开来的记事本。陆爱莲老远就认出来,那是为工作中碰到的问题所做的笔记,她一直把这个本子锁在自己桌子下方的橱柜里,从未把这个本子给任何人看过,这是属于她自己的秘密武器。前两天橱柜的钥匙忽然找不到了,她只得让相关部门为她另配一把,而这几天橱柜就一直处于未上锁的状态。
陆爱莲强压下腾到脑门的怒气,悄悄的走到梅容身边,梅容发觉她回来了,赶忙冲她一笑,按了电话上的mute键,小声的跟她回报进展。陆爱莲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让她闭嘴,目光落到摊开的记事本上。梅容的脸红了一下,立刻解释说她碰到了不懂的事情,着急解决不了,她看见过陆爱莲有个解决疑难杂症的记事本,便想参考一下,于是翻找了出来。她又摆出那副蠢妹妹向好姐姐讨饶的神态,陆爱莲不好发作,只严厉的告诉她这是职场,不要乱翻别人的东西,否则会叫人瞧扁了。陆爱莲强忍住才没说出“偷窃”二字。
事后她把记事本装进自己的包里,决定等拿到新钥匙再放回橱柜。她忽而想到,那把钥匙真的是丢了吗?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