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说到底我也只是一个垂垂将死的老头子而已。说我爱国？是有那么点意思，不过，我的觉悟还没那么高尚。这第二个原因嘛，我是想查到我儿子的病因真相。”刘老六顿了一下道：“你也知道，他已经昏迷了快三十年了。对着外人，我一直都和医院诊断所说的一模一样——是脑神经休克造成睡眠性损伤的，其实呢，他是被人勾走了魂魄。”

“什么？”我极为错愕的问道：“六爷，您是说刘哥他……”

“对！”刘老六点了点头：“当时，我觉得有点不对头，曾经求助过你爷爷。你爷爷查看过后说，这是被人拘了魂，并且被那人制成了阴物，只要阴物不破，他一直死不了，却也醒不过来。”

“你爷爷在小六子的床头做法三天，累出了一口老血，仍是解救不出，却也得到了一丝线索，那阴物和水路有关。他告诫我说，只能暗查找，若是被那人察觉，说不定会把阴物毁了，那小六子可连植物人都做不成了。”

“于是，我对外宣称，只是植物人，和邪术无关，从未向外人提起过。”

“若是没有这一码事，我也早退隐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不动声色的暗调查，可是一直都没查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正好这次威廉找来的人，大多都是水路的高手，而且是我仅剩的怀疑对象了！说不定能让我查到些什么，或者直接锁定真凶。”

刘老六说到这儿的时候，那一双绿莹莹的手不由得剧烈颤抖了一下。

刘老六端起茶杯，一口饮尽，看了看我道：“若说骗，我也真没骗你，至少求你帮忙倒是真的。我虽然入行你早的多，可毕竟是半路出家，又天赋有限，论本事你差的远。再加岁月不饶人，我这身子骨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真要动个手什么的，我这把老骨头哪还经得起折腾？真得找个称心的帮手，这想来想去，也只有你最合适了。”

“可这次，毕竟不同以往，不是简单的阴物生意。且不说要去的地方是怎样一番情形，单这艘船都已经高手如云，敌友莫测了，着实危险非常，我实在不忍心让你跟我冒这个险！可正在我犹豫的时候，初一找到了我。”

“初一？”我有些怪。

自从恶魔之谷回来，在我那小住之后，再也没见过他，这一想来也是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他找刘老六做什么？

刘老六点了点头道：“初一说，张家派在龙泉山庄的卧底，冒了极大的危险放出来一个消息，说是龙泉山庄的封关古地开启了，很可能是一直闭关的春夏秋三大太长老的哪一位出关了。”

“不久之前，冬老曾经带了不少高手，想把你们斩杀在恶魔之谷，可是最终却全军覆没，龙泉山庄一时没摸清状况，所以也没轻举妄动。可这次又有高人出关，想必会新仇旧账一起算，拿你开刀。”

“可是，这次出关的是哪一个？又修成了怎样的境界全都不得而知。韩老六，小白龙的伤情未愈，况且他们眼下还有要事去处理，一时间分身不开，无法照料到你，于是托我把你带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初一很了解你的性子，怕是和你直说，你倒不走，反而会硬战到底。所以，他也赞成把你骗出来，无论去哪里，只要暂时离开武汉，保证安全好。”

“我如此一想，威廉的这艘船倒是个好去处。这么多高手聚在这儿，算是龙泉山庄追查到了，也未必敢下手！到时候，我再想办法从作梗，怕是他们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于是，在这一举三得之下，我设计了这个局，终于让咱们爷俩混了贼船。”

刘老六说着，端起了茶碗道：“你小子也别怪我骗你了！来，喝了这杯茶，当是我这老头子给你陪个错吧。”

这怎么能算错呢？

且不说，他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这才如此破费心机的把我引到了这里来，算是他提出要追查迫害六哥的凶手，我也会义不容辞。

“六爷，您说的严重了。”我赶忙接过茶杯：“我感谢您还来不及呢，您放心，有我张九麟在，绝不会让您有半点闪失！”

刘老六一听这话，立时面容严肃的两手端杯，微微一躬，随后一饮而尽。

这是以茶代酒，以长敬小，一切尽在不言！

我赶忙也一口喝干。

“六爷。”我放下了茶杯，往前凑了凑身子，面色凝重的说道：“刚刚，威廉提到了一个传自他们家族的秘密……”

威廉对我所说的，自然是机密事情，可我面对刘老六也没有什么好保留的。

一听我说完传自他们家族的噩梦，以及丽娜的新发现：这船还有一个人早在这之前，也见过那一番‘鲟鱼游白骨’的景象时。刘老六微微皱起了眉头，习惯性的搓着那一双绿莹莹的大手。

足足过了好半晌，这才扭头问我道：“你觉得这个人是谁？”

在威廉那里初闻此事的时候，我以为这人是刘老六。

可经过刚才的对话，他连威廉家族为什么年年反复在乌苏里江考察巡游都不知道，可见对于这一点他也不知情。

而且他只是怕我和龙泉山庄硬拼，这才迫不得已把我骗船来的，所以除此之外，其他的事情根本没有骗我的必要。

那么，那人到底是谁呢？

我把船众人重新在脑海里滤过了一遍，有些疑惑的说道：“是不是沈老太太？毕竟这些人当，貌似她的实力最为强悍，而且年纪也最大，说不定早在威廉还没出生的时候，她知道有关于冯氏家族噩梦的事情了。”

“不。”刘老六晃了晃脑袋：“如果威廉跟你说的话属实，那么满屋十四个人当，除了他们父女以及咱们俩，我唯一能够排除的是沈太太。”

“哦，为什么？”我很是怪的问道。

“因为沈太太和我们所有人都不一样！”刘老六面色凝重的说道：“我们这些人只是阴物商人，或者习得一些阴阳秘术罢了。可她却是在身体里养着一只地狱恶鬼，也可以说她完全是一个套着人壳的恶鬼！”

“原本她还是半人半鬼，可经过次澳门事件之后，她的人性已彻底丧失。现在的沈太太已经完全没有了自主的意识和记忆，可一旦勾起她生前的记忆来，那她马会发疯的！”

“所以说，那一幕图像如果是沈太太早见过的，可能当场要死人，船立刻会变成人间地狱。”

“那有没有可能是那个鬼魂的记忆？”我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也不可能！”刘老六很是肯定的说道：“她身的鬼魂，是她的双胞胎姐姐，她们姐妹俩同时嫁给了一个小军阀，入门没几天，她姐姐被那军阀的大老婆蹂躏致死。不知怎么，她姐姐的魂魄进入了她的体内，从那时起，姐妹两人双魂同体。她们忍辱偷生，终于找到一个机会下了药，毒死了军阀一家，又把那凶手砍成了碎块，活活的用石磨碾成了碎末。”

“她们姐妹俩——这一人一鬼——记忆几乎完全一样，绝不可能有这么一段特殊的记忆。”刘老六肯定的说道。

原本，我只是听说破灭观音沈老太太极为厉害，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历史。

刘老六顿了下道：“不过，若说威廉家族的噩梦都已承袭了数百年，那人算见过这场景，也只能是巧合，未必真的有什么关系。因为这些人，基本没有什么血脉相承，三代以都是普通人而已。这么一算起来，剩下那九个人都有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