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师伯厉喝一声,矮身朝旁一滚,堪堪躲开,那赵师伯的身影在眼前一晃,直朝后脖颈抓来。我脚下交叠,身子急速地扭了几扭,手指斜掠,直点他左肋,逼得他闪身退开。
这一番交手,兔起鹊落,快得乌云伦比。我提一口气,脚下连踏,使一个阳遁九阵,顿时化出数道人影,绕着二人急速游走。
斗到分际,觑中一个空档,立即抢身而上,魑魅步绕到那赵师伯身后,也不近身,结了个紫薇印就凌空按下,当即撞在他背心,将他凌空推起。身形不停,使个陆地飞腾,足不点地,并指点向那李师伯。
就在这时,只听到轰轰几声雷音传来,火光四射。我微微一惊,顿住身形,当即舍了二人,拧身一折,朝后疾退。凝目望去,就见场中两派弟子大乱,空中符火纵横,雷光闪烁。
林文静和刘楠两个鬼丫头的身影被雷光淹没,身影若隐若现。我足尖在地上一点,立即掠身而上,在诸弟子中疾速穿梭。还未靠近,就见又是一道雷光耀眼。同时听到几声惨呼,两道人影从火光中疾掠而出,一手拎着衣服,身法却是奇快。其后两道身影疾追而上,正是狮子鼻和瘦道人。
我见此情形,当即收身止步,双手结印,口中默诵,使一个“怨海咒”,怨魂咆哮之声呼啸而起,将一旁弟子震得人仰马翻,闪身而上,抓过水笙那姑娘,抱起就逃,借着火光直朝外掠去,走得却是与两个鬼丫头是反方向。
起初还能听到身后有呼喝追赶之声,再奔得一阵,就渐渐安静了下来,已经是把诸人给甩脱了。我也不停,又奔出十数里之后,这才收住脚步,将水笙放了下来,解开她身上封禁。
那姑娘一下地,就急急叫道:“哥哥,姐姐们怎么办?”
我又哪里知道该怎么办。只不过以这林文静的聪慧、刘楠的狠辣,这两个鬼丫头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就带着她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坐下喘口气。刚才这一番剧斗,时间虽然极短,却是凶险之极,稍有不慎,就能毙命当场,心神损耗极剧,身心疲倦。
闭目养了会儿神,就听那姑娘在旁怯生生地问:“哥哥,刚刚……刚刚我是不是又犯病了?”
我睁眼瞧去,见她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跟受惊的小鹿似的,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柔声安慰道:“没事,总有办法治好的。”
水笙“噢”了一声,乖巧地点点头,只是眼睛却是红扑扑的。
闭目调息了一阵之后,总算是倦意稍减。见水笙抱着膝盖坐在那里,脑袋伏在臂弯里正在熟睡,就过去拍了拍,喊她起来。
这地方随时都可能有人找来,不宜久留,当即起身继续上路,带着水笙沿着山道疾行。
“哥哥,咱们去哪?”这姑娘跟在一旁,步伐矫健,跟得倒是挺牢。
我一时也没想好究竟要去哪,又走了一阵,问道:“知不知道梅龙岭?”
水笙“嗯”了一声,点点头:“我听村长说起过,就离咱们村子不远,不过我没去过。”不过大致的方向,她却是知道的。
我心里斟酌了一番,当即带着她朝梅龙岭而去。这梅龙岭就在盘口村的正西方,相距大约有百余里,途中尽是些山川密林,荒郊野地,人迹罕至。
在山林中穿梭了大半天,见前方一座山岭,埋伏在阴影之中。这时候天色已经发白,等我们走到岭下的时候,天光就大亮了起来。路上遇到个进山大柴的小老头,一问,知道原来是已经到了梅龙岭。
这梅龙岭虽然地处荒僻,不过岭上却有一个大村落,居住的人口要比盘口村多了数倍。我打听之后,也不急着进村,而是带着水笙绕着村子先转悠了一圈。之后两人去找了个水潭子,洗漱了一番,尤其是水笙那姑娘,身上不知出了多少汗,衣服上全是汗津津的。
正洗漱时,就见对面过来一个妇人,抱着个篮子,看来是过来洗衣服的。我在那边瞧了一阵,见她神情怔忡,恍恍惚惚,眉目间似乎藏着很大的心事隐忧。正打量间,就见她脚下一滑,扑通一声就摔进了水里。
我正要下水去救,就听水笙那姑娘叫了一声,已经一头扎进了水里。她在水中游得极快,不一会儿就拖住那妇人,从水里爬了上来。
我过去一瞧,那妇人被呛了几口水,倒是没什么大碍,很快就醒了过来,只是天气颇为寒凉,她浑身湿透,就被冻得瑟瑟发抖。衣服是洗不成了,一边对我们连声感激,一边带着我们朝她家走去。
路上就得知,这妇人姓吴,我们就称她为吴姐。她家就在梅村,走了一阵就到了,拉着我们进了家。
让我先在屋里坐下,她就带着水笙进去换衣服了。我打量了一眼,家中摆设虽然简单,但收拾得极为干净。
不一会儿,两人就从里屋出来,水笙也换了一身吴姐的干净衣服,辫子也重新梳过,脸色红润,显得精神了许多。
吴姐拉着水笙,朝我笑道:“多俊的姑娘。”
我笑说:“那是自然。”
吴姐又去里头断了些零食糕点出来。水笙那姑娘显然也是饿得狠了,连吃了几块。我吃了几口,看了看屋子里头,就问:“怎么姐夫不在?”
吴姐原本还笑嘻嘻地跟着水笙说话,一听我这话,神情立时转为黯然,叹了口气。原来,这吴姐的丈夫已经三个多月没回家了,至今下落不明。
水笙有些奇怪地问:“是出远门了么?”
吴姐摇摇头,道:“我那口子就是个山里汉子,能出什么远门。”她丈夫是进了一趟山,自此就没再出来过。当时出事的时候,村里人去找了好几天,却是没有半点消息。这一过,就是三个多月。
水笙道:“吴姐,你别太担心,可能姐夫他只是在山里头迷路了。”
这姑娘虽是想安慰人,只是这说法未免有些天真。这吴姐的丈夫就是本地长大的山里汉子,哪能就这么容易在山里头迷了路。
我剥了几颗干果吃,却也没有插话,只是心里头暗暗琢磨。我之前其实并不知道什么梅龙岭,之所以来这儿,就是从天师道那女弟子口中听来的。据她所说,他们天师道一干人原本是在此地调查怪尸,说明这儿曾经出过事。
就问:“吴姐,那村里还有没有其他人出事?”
吴姐叹了口气,道:“也不知这老天是发的什么浑!除了我家那口子外,村里还走丢了几个人,直到现在也没找着。”
仔细一问,走丢的一共有四人,都是年轻力壮的男丁,最小的一个二十一岁,最大的一个三十出头,都是进山之后就没找着人影。
听吴姐说到这里,瞧了一眼水笙,就见那姑娘一张小脸煞白,紧咬着嘴唇,放在桌上的手微微发颤。这姑娘虽然天真,但脑袋瓜子却是机灵,这时候大概已经听出了苗头。
吴姐大约是瞧出她有些不对,捏了捏她的手,急道:“唉哟,怎么这么冷,这姑娘是不是病了。”
我知道这姑娘是给吓的,笑道:“没事的。”这话看似回答吴姐,其实是对水笙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