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身体冰凉,头晕目眩,体内阴阳瓶缓缓旋转,将喷薄而出的阳气尽数收拢,聚于右掌。这祈天阵不可能是当年玄女娘娘布下的,应当是这女人后来所设,用来汇聚精血生气。
那女人的身体迥异常人,是属于万阴丛中一点阳的格局。相比起活人,倒更接近于尸煞的格局。但我敢肯定,这女人绝不是什么尸煞,至于究竟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像这样的东西,从所未见。
此时我豁出一切,就是要赌一把,在祈天阵西南角方位做一个纯阳池,借着阳气突然爆发之际,扰动祈天阵。从而影响她的至阴格局。
虽然这影响只会是瞬间,但对于青子和茹教主他们来说,就已经足够。
体内阴阳瓶悠悠旋转,将收拢的阳气越绞越实,腕间鲜血顺着黑桩淌入地下禁纹之中,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开去。
只觉体内越来越冷,眼前一阵恍惚,忙又封了一记借命针,定睛望去,见四道人影倏忽到了大殿中央。
我再不迟疑,阴阳瓶猛地一顿,阳气聚拢。右手抬起,心中默诵法诀,朝着殿中四人当头按下。
随着我手势一动,阳气陡然爆发,祈天阵大震,殿中席卷的地阴气轰地爆开。向外四散,激荡起层层波纹。
我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场中,只见阳气爆发之际,两道急速晃动的身影骤然一停,分别是那女人和青子师父。
这两人都纯阴之体,立时都呆滞了那么一瞬间。就见一青一黑两道人影如风似电般掠至,一前一后,两厢夹击。
我心中一喜,猛觉眼前发黑,顿时咕咚一声瘫倒在地。只觉整个人不停发颤,手脚麻木冰凉,强自提起一口气,从地上撑起,却赫然见到青子和茹教主两人的身子被抛了起来,直朝两侧飞去。
那女人笼罩在一团黑气之中,瞬息之间,鬼魅一般的身影就已追到茹教主身前,血光一闪。茹教主犹在半空的身子突然间直坠地面。
我看得心中大骇,引动法诀,钟灵秀和白脸魔两人当即纵身而起,直朝那女人奔去,去势如电。
但就在此时,一道虚影从两人身侧倏忽掠过,几乎在那女人抬手之际,那虚影已经到了她身前,一根雪白如玉的手指点在她眉间天魂处。
虚影消失,落在地上的茹教主身形暴起,手中法诀连变,接连印在那女人身上。
我强提一口气。从地上爬起,转身望去,就见青子手中结印,立在当地,一动不动。心中陡然间恐惧大生,头皮发麻,当即拼了命地向她奔去。
才奔得几步,就见那死女人已经倒在了地上。我吓得魂飞魄散,奔得几步,一个踉跄,当即栽倒在地。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心中酸楚难抑。浑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手掌往地上一撑,手脚并用,就朝她爬了过去。
只是还没到她身边,就觉脖后衣领被人抓住,身子腾空而起。我迷迷糊糊。劈手就朝她打去,顿时被她扣住了手腕。
“不要命了啊!”
听声音,似乎是茹教主。我脑子里浑浑噩噩,只想:“是啊,我不要命了!”
就觉额头被贴上了一只手掌,接着眉心一凉,瞬间清醒了过来。就见茹教主正在我面前,一手贴在我额头,一手抓着我的手腕,腕间的伤口已经结疤,血已经是止住了。
我从她手中一挣,却是没能挣开。就听茹教主冷着声音道:“你那小丫头师父没事。要死要活的,像个什么样!”
我一听,登时怔在了当地,木愣愣地问:“真的?”
就听茹教主不耐烦地道:“呆会自己去看。”
我听她说出这句话,心中咚咚狂跳,只等她把手松开。立即奔到青子身边,见她虽然双目紧闭,脸色煞白,但气息却是绵长,不由悲极而喜,只觉脸颊一阵湿热,竟是淌下了泪来。
只听茹教主在旁冷声道:“多大的人了,还哭哭啼啼,跟个小娘们一样!”
我听她说到“小娘们”,不由自主就想起青子当年也是这样数落我,不由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茹教主冷哼一声,道:“有病。”再不理我。
我怕地上凉。想把她抱起,只是此时气虚体弱,一抱之下,差点连自己都栽了下去。抬头望去,见茹教主后背染红了一片,显然是刚才受了重创。只是听她说话中气颇足,理应没有什么大碍。
再往前看,就见那女人立在当地,一动不动,身上蒸腾的黑气已经消散不见,显然已经被青子和茹教主联手制住。
我见茹教主手掌一托,就有一团散落在地的阴火飞到了空中。飘在她胸前,心中一惊,忙爬起身来,踉踉跄跄地奔了过去。
叫道:“太师伯,不要啊。”
茹教主冷冷瞥了我一眼,手掌一挥,却是把那团阴火拍灭了。我看在眼里,不由大松了一口气。虽说以我判断,以这女人至阴的体格,阴火还真未必烧得了她。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这女人要是真给烧没了,那葬法大阵该怎么办。
我刚松一口气,就听“啪啪啪”响,那女人已经被茹教主连着抽了数记耳光。紧接着她就抛过来一个袋子,我伸手接了,打开一看,里头是一枚枚三寸来长的铜钉,钉身极细,为阳铜所铸,镂刻符咒灵纹,用朱砂浸染,气色如血,粗粗一看,少说有近百枚之多。
就听茹教主道:“我说你记。”
我还不及反应,她就已经开口说了起来,林林总总,不下千字,说的是下钉的手法和封镇的位置。
她说完一遍,当即就停了下来。我全神贯注,心中飞快默记,却也只能记住一小半,只得央了她又说了几遍,这才记忆无误。
这铜钉共有九十九枚,钉身镂刻法咒,要以特殊的手法封镇在人体各处,行一个周天。这一套钉阵,是茹教主这么多年苦思所创,九十九铜钉封镇下来,可恐怕是大罗金仙也难以脱身了。
她随身携带此套铜钉,想必是早就在等着今天。
“这贱人让我阴火焚身,我就让她尝尝百钉穿身之苦!”茹教主冷哼了一声,令我赶紧动手。
我将一袋铜钉托在手上,却没有即刻行事,又跑去黑棺那仔细瞧了一阵,确定这铜钉封镇下来后不会与墓中禁制冲突,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脱了外衣下来铺在地上,提一口气,将青子抱起,放在其上,这才转了回来。
就见茹教主在一块碎裂的大石上坐下,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
我不敢怠慢,当即扒光了那女人的衣服,轻吁一口气,运转阴阳瓶,默诵法诀,按照所记手法,将一枚铜钉拍入她肩胛骨,手势不停,接连又下了三枚。腥红的鲜血渗出,但淌出些许,就已经凝固。
只听茹教主连声冷笑,嘴里“贱人”骂个不停,想来是要把这些年的恨意都宣泄了出来。
事关重大,我全神贯注,不敢有分毫差错,手中铜钉接连落下,直到全部封镇完毕,就见那女人雪白的身躯之上,星星点点,已经被铜钉封闭了全身周天。
我检查无误后,正要将她衣服穿回,就听茹教主冷声道:“穿什么,就这样丢进去,看这贱人还有什么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