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一瞧,只见那渔船越来越近,甚至已经能看清钟灵秀那女人的样貌。生死之际,心中猛地生出一个念头,这女人之所以能每次都找到我,恐怕就是跟我背后的伤有关!
我提起一口气,想要将棺材压入水中,但稍一使劲,背心处的刺痛就愈发剧烈,手脚当即酸麻无力。心中忧急如焚,却是想不出半点办法。
一回头,见那船愈来愈近,心中酸楚,眼眶发热,把旺财往棺盖上一扔,拼尽全力将棺材推了出去。一阵大浪卷来,棺材瞬间漂出去好远。我最后瞧了一眼,强忍住剧痛,逆着海潮一头扎入浪中,朝着相反方向游去。
浪涛起伏之中,就见那渔船斩浪而来,一道白影从船上跳出,用的是茅山术中的陆地飞腾,踏浪直掠过来。我不及细想,眼见有一个浪头翻滚过来,立即往浪中一扎,淹没在海浪之中。
就见一道白影直破入浪中,倏忽而至。我心知这陆地飞腾之术又不是什么真正的水上漂,只能在海面上借力踏波一阵,最终法术不继,还是得落入水中。仗着在寒骨井中炼出的水性,藏身水中,只等她身形一顿之际,立即涌身而上,双手合拢,就抱住她一条左腿,奋力一拽,将其拉入水中。
谁知甫一入水,那钟灵秀的身子突然如游蛇般诡异地扭动了一下,在水中倏忽滑出,一根白生生的手指就朝我眉心点来。
我大吃了一惊,硬生生结出一个度厄指迎了上去。幸好这人的身法虽然诡异,到底不如乔甜儿那般在水中来去自如,两指相撞,只觉浑身一颤,胸口发闷,强压下晕眩之感,借力朝后疾退。
就见那钟灵秀在水中腰身一扭,倏忽又进逼过来,瞧她那诡异的身姿,真如一条白蛇在海波中游曳。我根本来不及转念,只能勉强结出一个番天印,朝着水下按去,借力直冲而起,冒出水面。
只见迎头一个大浪拍下,心中一喜,立即沉一口气,欲裹在那大浪中卷去。就在这时,我脚脖子突然一紧,身子猛地往下沉去,原来是被那钟灵秀抓住,扯回了水中。我心中大凛,一个番天印朝她当头拍下。
那女人却是毫不理睬,另一只手按上我的膝盖。我瞧得分明,知道以这女人的凌利,只要双手这么一分,我这条腿当即就会被她生生扯断。脑海中闪过一抹恐惧和战栗,只能徒劳地又拍下一个番天印。
就在这时,一道细影从我身边嗖地掠过,犹如利箭一般,直朝那钟灵秀射去。我立即看出是旺财,这小怪胎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找了回来。不由又急又怕,在水中却根本无法出声。
就见那钟灵秀一见旺财射来,居然往一旁闪了闪。我腿脖子一松,身子立即浮了上去。余光瞥去,就见旺财那小怪胎在水中倏忽来去,一个转折,跟着我直朝海面升起。
我心中大喜,一人一蛇同时从海面跃出,正好一个大浪过来,当即迎了上去。就在此时,旺财跃出水面的身子突然溅出一道血花,随即颓然落入水中。
我浑身发冷,手掌在水面一拍,就要借力直扑过去,正好大浪当头拍下,倏忽就被卷了出去。我脑海中不停闪现旺财落水的模样,却是晕头转向,在浪涛中,翻翻滚滚地飘出去好远。
等脑子稍稍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抱着一块残破的木板飘荡在海面上,载沉载浮。或许是在波涛之中,下意识地抱住的。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海面上的风波也已经平息,海水碧蓝,微波粼粼,只不过青子和旺财却都已经不在了。
我在海水中泡了一阵,爬将了起来,站到木板之上,向四方眺望,盼着能让我看到青子那口棺材的踪影。只不过这海洋如此辽阔,我们两人就像是两颗米粒一般,得有多少的奇迹,才能让我们正巧遇上。这终归只是做梦而已。
旺财那小东西,平日里那么惜命,每次一遇到危险就保准开溜,可这次偏偏却跑了回来。
这大海之中,无边无际,看过去尽是望不到头的水面,尤其让人生出孤寂之感。我趴在沉浮不定的木板之上,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觉惘然。淡淡的海腥味直冲鼻腔,波浪拍打过来,整个人就随着木板一漾一漾的,也不知最终飘向哪里。
在许久之后,我吐出一口气,支撑着爬将起来。无论如何,只要人还活着,总要去做些事情。青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小怪胎命大福大,她们俩都在等着我呢。
在木板上盘腿坐下调息,梳理身上的伤势。过得一阵,睁眼瞧去,就见前方海面出现了一个黑点,看上去似乎是某个岛屿。
我站起来眺望了一阵,就跳下水去,扶着木板朝那个孤零零的海岛游去。此时风平浪静,海水载沉载浮,等游得再近些,看清了那海岛的轮廓,就觉得眼熟起来。略一转念,不由得心中苦笑。
原来昨夜一场暴风雨,竟然把我推到了朱砂岛附近。我浮在水中,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只是这笑,却比哭还难听。
自打下了南洋,我就心心念念地想着回岛。如今这岛是到了,可人却已不在了。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在水中加了把劲,直朝岛中游去。这回还是在上次登陆的地方靠的岸。扑到岸上,把木板拖了上来,就往旁边一扔,拧了拧身上湿漉漉的衣服。
凭着印象,往山林中行出大约一里多路,就找到了一个小湖泊。立即奔过去狂饮了一番,这才觉得舒服了一些,倒在地上躺了好一阵,爬起来朝朱砂岛的龟脑袋行去。想着去找到白猿那二货,吃点东西歇息一下,然后就得立即离岛。
只要我后背的那个鬼玩意儿不除,恐怕到了哪里都能被钟灵秀那女人追到,我可不想这岛被她祸害。
一路过去,就到了海龟脖颈部分,一条狭长的乱石道延伸出去,两旁海涛拍岸,潮涌起落。我边走边看,想起当日我被白猿那二货扛在肩头,跟着青子初来此地,心情豁然开朗起来,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沿着这龟脖子再走了大约二里地,就到了龟脑袋上,只见前方岩壁峭立,一如昨日。我不由加快脚步,行道岩壁之下,不假思索地在壁上书了一个禁制。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岩壁上立即洞开了一道石门。
我心中一喜,轻车熟路地沿着石洞走了进去。这一进门,却是愣了一下。这里面原本是个谷地,四周峭壁森然,上方天光倾泻而下,只是原本种在里头的草木,此时却是一片狼藉,不是断折就是枯败。
我大吃了一惊,忙奔进石室,转了一圈,却是没见到白猿那二货,大叫了几声,也没听到回应。我也不知朱砂岛上出了什么状况,心中咚咚乱跳,忙奔出石室。正到谷口的时候,就听前方传来轰隆一声,是石门打开的声音。
我心头一凛,立即闪身匿到了一旁。过得片刻,只听沙沙声响,一个白影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正是白猿那二货。它手里提着个竹篮,里头是一些螃蟹鱼虾,不时还蹦跳几下,显然是刚刚在海里捕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