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众人惊惶之极,就突然听闻明月观弟子来报,说是外头有人进了山谷,把明月观给团团包围了。许观主带着众人出去一瞧,见来人黑压压一片,装束各异,也瞧不出什么来路。对方一言不发,就朝明月观动起手来。
两边连番交手。对方虽然人数众多,但清微派和明月观众人仗着法术厉害,还是勉强支撑了下来。只不过对方人多势众,又接连弄出来一些怪异的东西,清微派这边就有些应付不暇。明月观六名弟子,全部丧命,清微派弟子也是死伤惨重。
只听那割了一大把头发的小师妹道:“还好卢霞姐把你给找来了!”
我心中也是咚咚乱跳,很有些后怕。今天要是再来晚一些,怕是这些个清微派弟子就要全军覆没在这儿。就问道:“那个禁制在哪,带我去看看。”
卢霞一拍手道:“早听说小哥哥的术数厉害,咱们赶紧去瞧瞧!”
众人一齐朝着明月观走去。刘子宁指派了几个受伤较轻的弟子守在明月观门口,一发现有异状就示警。随后其余人等在许观主的带领下,进入明月观深处。
一路瞧去,这明月观青砖黑瓦,倚着峭壁绝岭而建,可说是鬼斧神工。瞧这建筑的格局和成色,显然已经有许多的年头。再转进去,一行人就来到了一个院子里。这院中没有房舍,只有一面石壁,石壁之下有个石洞,上头写着静心两字。
许观主朝我微笑道:“就是这儿。”当先行去。我与其他人随后跟上。进去之后,就是曲折的山洞,里头空气潮湿,隐约能听到一阵轻微的轰鸣声,听来就像是潮水起落之声。
陈琳走在我旁边,道:“小镜湖就在里头。”与这姑娘多日未见,此时再见,却是憔悴了不少。这些日子因为我这“淫贼”的事,怕是与郑老头一道受了不少委屈。
她话音刚落,就觉这隧道开始往下走,走了一阵,似乎是越走越低。我心中颇有些好奇,这小镜湖,听这名字,还以为明月观附近的一面湖,没想到却是在明月观的地下。
再走一阵,就见前方出现了一堵石壁,却是没路了。
我正有些错愕,仔细瞧了一眼那石壁,就觉出不对。陈琳一指这石壁,道:“这就是小镜湖的入口。”
许观主立在石壁之前,看了一阵,叹了口气。我上前,细细地查看了一番,立时就明白过来,原来这儿是设置了一个奇门阵法。这里之所以看到的是一堵绝壁,只不过是被阵法隔绝在了外头而已。
我沉下心来,绕着这石壁周遭缓步走了一圈,又逆着再走了一圈,越看越觉着这个禁制繁复精深,而且这布置的手法极为特别,与我之前见过的都极为不同。指了指那石壁上的东西,疑惑道:“那些是什么?”
那面绝壁可不像寻常所见的那些个乱石嶙峋的山壁,而是平滑如镜,上头刻满了各种鸟雀,琳琅满目,形色各异,虽说只是用简单的线条雕刻上去,却是惟妙惟肖。
在绝壁前站立片刻,就听到这洞中又隐隐想起一阵浪涛起伏之声,不过一会儿,又变成了风吹树叶的哗哗声,间或还有叽叽喳喳的鸟鸣声传来。我知道这是我们身在阵中产生的幻听,只是像这样的阵法倒真是极为特别,从所未见。
就听许观主叹息了一声,道:“这个阵法叫‘工笔百鸟图’,是明月观历代传下来的。”听她解释之后,才知道这阵法也不是打从开始就有的,而是明月观创建五十年之后,有个姓公的弟子带人修建的。
我一听他这个姓氏,不免觉得有些怪异,我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人姓“公”的。听许观主说,这姓公的弟子是六十岁之后,才出家为道,来了明月观修行。这人到了明月观之后,每天就是在观中闭关修行,也不大与人打交道。直到一年多后,这人来到小镜湖,次日就去找了当时的观主,言明小镜湖外头原先的禁制有些稀松,他愿带人重新布置。后来就成就了这个叫‘工笔百鸟图’的阵法。
我听着这古怪的名字,总觉得这阵法与往常所见的阵法很有些不同。许观主把我叫到一边,将百鸟图的禁制结构细细说了一遍。我默记在心中,逐一推演,这越推演就越觉大开眼界。
这百鸟图禁制的结构,自然是逃不出术数基本的阴阳五行生化之道。但在很多细微之处,却是别开生面,另辟蹊径,与如今道门中所流传的很多手法完全不同。这阵法之中也用到了许多叠加的手法,环环相扣,极为繁复,又精巧灵动,绝对是大师的手笔。要是术数功底稍差一些的人,别说是去破解,就是去推演一下,就得头晕目眩。
这百鸟图的结构极为庞大,我一时肯定无法尽数推演清楚,只不过如今我们只要在这阵中寻出通路,相比就要简单了许多。只记忆了其中关键的一段结构,在心中反复推演。计算无误之后,才睁眼起身,沿着石壁缓步而行,左手垂在身侧,手指飞快掐算。自陷阵中,入海算沙。
以我如今算沙的速度,比之以往不知快了多少倍,但想要在短时间内破解这百鸟图也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此时经许观主传授了百鸟图的禁制结构,心里就有了底子,只需要计算出被人动手脚的部分,这就要简单上许多。
我一刻不停歇地计算推演,一众清微弟子也屏气敛息,不发出一丝声音。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正自推演到第九轮,突然心中一动,站在原地默想了片刻,扫了一眼石洞之内,也没见到其他什么东西,就问一名清微弟子借一柄桃木剑过来。那小师妹当即把她的那柄递了过来:“用我的!”
我取了剑过来,又从包中取出一把刻刀,略一思索,在桃木剑上刻下几道禁纹,一路直刻到剑柄处。将刻刀放回包中,持剑在石壁前凝立片刻,心中默默计算,接着朝后连着退出三步,又朝右走出两步,再转身行五步,瞧准一个方位,运起胎息经,聚气于剑,将桃木剑插入地下,直没至柄。
紧接着来到石壁之前,盯着那些个琳琅满目的飞鸟瞧了一阵,以度厄指连点其中几处阵眼。收指后头,就觉眼前的石壁似乎微微地抖了一下。心中不由一喜,成了。
许观主走上前来,仔细地瞧了一阵,喜道:“行了!”一众清微弟子立即长出了一口气,个个脸露欣喜。许观主冲我点了点头,以明月观传下的解禁之法,打开禁制,就见眼前的石壁腾地消散,出现一个石洞。
许观主在前领路,带着我们疾步朝里头行去。走出十数步,就见前方似乎出现了一个开阔的空间。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许观主惊叫道:“什么东西!”
我跟着清微弟子往前疾奔,赶了过去,就见这里头是个极大的地下洞穴,在洞穴的中心,嵌着一块六七尺见方的圆形玉石,其色碧绿通透,平滑如镜,就像是在地上落了一块巨大的玉璧。
围着玉璧,依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端坐着四人,二男二女,应该就是清微派的四位长辈。只是四人如今都是双目紧闭,脸色白中返青,嘴唇发乌。每人的头顶上都连着一根漆黑的丝线,而丝线的另一端,则是升上了空中,直通到石壁之上一个凹陷的石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