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省力了,林屋山正是我要前去的地方。
从村子离开,就一路朝着岳阳行去。走到半路,阴阳阁紧接着又发出了一个消息。
这次的消息却是与茅山派有关。这封公文很长,但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
“茅山派当代掌教王远知,于七日前挂冠而去,不知所踪。传茅山掌教之位于其徒虞玄机,择日立新。”
我心中剧震,从背包中取出当日那老农赠予我的布袋,打开那只青木盒子,只见里头躺着一本薄薄的手抄本,墨迹很新,应该是最近誊写。封面上书四个刚劲有力的大字“茅山心术”。
我愣愣地望着书册良久,翻开一页,还能闻到墨香味透纸而出。世人只知当代茅山掌教挂冠出游,这天底下,恐怕除了我之外,再没一人知道这位老人家,此时早已经孤零零地躺在了地底的一处石棺中。
这一路行去,倒是颇为顺利,大约一天多后,就进入了岳阳境内,此时故地重游,倒是颇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当天下午就到了敖家屋,这边已经是离得洞庭湖很近了,再行了一阵,就瞧见了一个茶棚。
当初我与骚包脸、鲁莽精他们第一次来此地,天下小雨,当时就是在这茶棚中避雨喝茶。进去一瞧,茶棚里的摆设倒是没什么大变,只不过袁老板父女俩如今都已经不在了,此时经营这里的老板,早就换人了,是个四十来岁的妇人,膀大腰圆,看起来倒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与那日不同,此时茶棚中生意兴隆,找了一大圈,才在角落里找到一个空位。那妇人上来笑道:“小伙子,要吃些什么?”
我想起当日那袁老板说“桂花莲藕”是这里的特产,吃过也确实味道很好,就说来这一样,再加了一些小点心。那妇人笑道:“你这小伙子倒是会吃,以前常来咱们这边的罢?”
我笑了笑,道:“以前来过。”又问了一句,“以前这里的袁老板,怎么样了?”
那妇人笑容一敛,叹了口气,道:“老袁父女啊,唉,都是可怜人那。”说了一通。这些事我自然是知道得比她还清楚些。问起那妇人袁家还有没有其他人。那妇人道:“哪还有什么人,就他们父女俩。这不,两人一走,这家店就被我给顶了下来。”
原来这妇人倒是以前袁家父女的邻居,关系倒是极近的。那妇人笑道:“原来你是老袁的老客人了,再送些点心给你。”
我点头谢了,扫了一眼四周,见在座人物各色各样,口音也是混杂不同,就笑道:“最近生意还真是挺好啊,老板娘发财。”
妇人道:“之前湖上沉船那事一闹,咱们这边可是冷清了好久,经常连个人影都不见。这些天也不知是怎么了,一下涌进了老多人。瞧他们的样子,也不像是来游玩的,真是见了个鬼了。”
我随口应答了几句,那老板娘就径自去了。
不一会儿,热茶和各色点心就上齐了。我夹了一片莲藕吃,瞧了一眼坐在这茶棚最西首的三个道士,瞧他们这身打扮,应该不属于茅山、清微和天师道任何一宗,可能是某个道观来的。
心中正想着,眼前人影一晃,就见一人过来,在我对面坐下,拍了拍桌子,叫道:“老板娘,再多点几样吃的。”
这人三十来岁年纪,一脸的大胡子,面相粗豪,身量倒是不太高,一坐下来,就将一条腿踏在另一条椅子上。
我盯着他仔细瞧了一眼,道:“哪来的这身皮?”
那大胡子伸手从我面前拿了茶壶,径自倒了杯茶,一口气喝干,这才笑道:“自然是从别人身上剥来的。”不待我说话,立即又跟着道,“不过是以前剥的,是我的一身旧衣服呢。唉,自从跟了你这小混蛋,我都没有新衣服换了。”声音娇媚,倒是换回了洛芸原本的嗓音。
我盯着她瞧了一阵,道:“要是让我知道你在骗人,自己知道后果。”
洛芸“哎哟”了一声,道:“也不过几个月不见,你这小混蛋脾气倒是见长,凶得跟什么似的!你说不能剥,我就不剥,够乖巧了的吧!”
我也没心思跟她在这儿扯皮,道:“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洛芸“呵”的娇笑了一声,道:“这洞庭湖两头,可是咱们降教的地盘,眼线遍布,你前脚刚进来,就有人跟我报告了。这不,一见您老来了,我这小跟班可不就屁颠屁颠地跑来了?”她说话的时候眼波流转,语音娇媚,原本是一副小女儿的媚态,只不过此时出现在一个胡子大汉的脸上,就显得尤为怪异。
洛芸又道:“我知道咱两见面不太方便,才特地去换了身衣服来,谁知还被你给嫌弃,真是没良心的小混蛋。”
我从盘中拣了颗花生剥了,道:“你再这样怪模怪样的,别人瞧不出来才怪。”
洛芸笑道:“我做事情,你就放心罢。对了,你这小混蛋这么久也没想起我,这么今日个倒是跑来了?怎么的,又憋了什么坏水?”
我瞧了对面角落里那几个道士,道:“那几个什么来头?”
洛芸头也没回,说道:“冲虚观的,洛阳那边来的。没多少本事,也来瞎凑热闹,怕是要丢了性命回去。”
“最近来岳阳的,都有些什么人?”
洛芸抓了一把瓜子堆在桌上,边嗑边说,倒是把当前进来的各号人物梳理得清清楚楚。
“怎么样,是不是对我刮目相看?”
我琢磨了一阵,道:“道门也来人了?”
洛芸道:“来了天师道的。”笑了一声,道,“他们可是早就来了,还与咱们降教交了几回手。哼,在洞庭湖这地面上,他们也占不了什么便宜。”
“天师道这边领头的是什么人?”上次在蛇母墓,那张善正受伤颇重,恐怕没这么快痊愈。
洛芸道:“领头的有两个,是那张老头的两个师弟吧,不如他名气大。这两人的脾气也比那张老头要小了许多,还挺克制的,所以两边虽有冲突,倒也没真闹出多大动静来。”
我“嗯”了一声,道:“最近降教里头怎么样,有没什么异常?”
洛芸娇声笑道:“哟,你总算是关心起咱们降教来了,这可是好兆头。”蹙了蹙眉头,道“至于异常么,倒也是普普通通,没什么太特别的。”
我一时也无法说上来太多,只能嘱咐了一句:“最近多盯着点。”
洛芸瞧了我一眼,奇道:“是出了什么事?这可不太像你一贯的口气。”
“最近不太平,你多上点心就是。”
洛芸笑道:“瞧你对降教这么上心,我倒是放心了。降教可是咱俩的,我自然会盯得紧紧的。”
我没接她的话,道:“林屋山那边的情况你了解多少?”
洛芸奇道:“怎么,你也是冲着林屋山来的?你不会也是为了那阴阳阁屁大点赏钱罢?”
我看了她一眼,洛芸随即笑道:“好啦,我说就是。林屋山可是咱们降教的地头,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咱们自然是第一个知道的。”接着,将那边一些具体的情形仔细说了一遍。倒也跟之前从旁人那听来的差不多。阴阳阁那一个消息,让各色人等闻风而动,一股脑涌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