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头道:“师父,这儿就是你跟太师公以前住的地方?”
我瞧着那房子,正有些狐疑,也就胡乱地“嗯”了一声,后来醒悟过来,才道:“我们家的房子早被烧了,这是别人盖的房子。”
郑老头“哦”了一声,正要说什么,就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回头看去,就见一群人从这边经过,自东向西奔了过去,个个神情紧张惶急。
我在里头还认出几张熟悉的面孔,都是以前相熟的老乡亲,就跟了上去,想看看出了什么事。路过旁边一户人家的时候,就听有人叫道:“小景,是不是你?”
我听到声音,转头瞧去,就见一个脸蛋微圆的中年妇人站在门口,正拿着盆子倒水,看着我,又问了一句:“你……你是小景吧?”
我瞧见她,心里不由得一黯,笑道:“林婶儿,是我呀,我是小景。”说着朝她走了过去。
林婶笑道:“真的是你呀。我刚听李家那丫头说你回来了,刚瞧着你就有点像。”
我见她面貌与之前没什么变化,只是原本一头黑发却是白了许多,眼角也爬起了皱纹,不由心中一酸。
林婶打量着我道:“长得真好……长得真好……”说着,微微叹了口气,道,“要是我家静儿还在,也与你这般大了。”眼圈却是红了,伸了手去揉了揉。
我瞧得难受,道:“婶儿,文静只是失踪了,说不定还在世上呢。”
林婶叹了口气,大概是不相信我这番话的,道:“吃过饭没,你林叔叔正好钓了两条大鲤鱼,婶儿给你做了。”
我说刚才答应李二妞去她家了。林婶道:“不去管她,等下我去跟老李说声!这老李当年天天在背后说你家不吉利,不让她家小孩跟你玩耍,还理他干嘛!”说着就扯了我和郑老头进门。
我心想,当年你还不是不让我跟林文静往来,还为这事直接杀到了学校。
进屋一看,倒是与以前没什么大变。林叔正在厨房做饭,听到声音出来,瞧见我和郑老头,登时愣了一下。
林婶道:“是小景!不认识啊?”又朝我道,“自打静儿没了后,这老东西反应就有些慢一拍!”
林叔随即反应过来,喜道:“小景啊,真的是你回来了。”又是一番亲热,林叔就进去先做饭了。
我和郑老头找了凳子坐了,就问起刚才大家伙急急慌慌的,是不是村子里出了什么事。林婶就叹了口气,道:“还不是陈家那老大,瘸腿那个,你也认得的。”
我一听,随即就想起来,道:“是陈大啊,他怎么了?”
林婶道:“还不是咱们后山那事儿。”
原来,大约半个月前的一个深夜,村子后山无缘无故就发生了塌陷,崩坏了好多山地,幸好当时没人在山中。只是这山一崩,就崩出事情来了,塌出好几口棺材和一些骸骨。当时村民们去一看,不是村里的祖坟,也不知都是些什么年代的野棺,也就没当回事,正被将这些棺材收拾收拾,重新找个地方埋了。
那陈大三十来岁,虽然瘸了腿,但力气颇大,在村里也颇得力,这事儿就是他领着大家伙干的,替人守棺,也算是积阴德的事情,山里人淳朴,大家也都干的卖力。
可是刚动手呢,就出事了。陈大当场就扑倒在地,口吐白沫,大声骂胡话。当时众人都以为他突然得了失心疯,想要上前按住他,可是陈大突然变得力大无穷,好几个壮小伙都按不住。最后还是大家伙一起上去,才将人制住。
接下来这几天,陈大就接连胡话乱骂,来了好几个大夫,根本看不出什么毛病。后来村里老人就说怕是招邪了。
我听得心里一动,瞧了郑老头一眼。郑老头也正好瞧向我,奇怪道:“师父,怎么又是招邪?”
我也是觉得怪异。这一路上行来,我们已经不知碰到过多少起招邪了。虽然大都是些不大的问题,处理起来也只是举手之劳。但这事情却明显透着古怪。
最近这一阵子,这些个灵异怪事,是不是也出的太多了些?
说话间,又听外头有人声嘈杂。过了一会儿,就见李二丫风风火火地从外头进来。见我们都在,就说可不得了,陈大在那边发癫,没人治得住了!
林婶一惊,就问咋个回事儿。听李二丫一说,原来是那陈家媳妇在喂饭的时候,那陈大突然发作,差点就把媳妇儿给咬了。村里去了很多人,可那陈大力大无穷,几个小伙子上去也按不住。
我就朝厨房里头喊了一声:“林叔,我也去看看,过会儿回来吃饭。”
林叔从里头伸出个头来,说:“小心着点,别给伤着了。”
我跟郑老头一道出去,林婶和李二丫也跟了过来。陈大家我倒是还有些印象,离林婶家不远,走了几十步也就到了。刚到门口,就见围了一大圈人,里头传来一阵阵呼喝之声。
李二丫嚷着“让让,让让”,就带着我们挤了进去。一进门,就见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正抱着孩子在哭。瞧面相,我记得应该是陈大的媳妇儿,原来已经生了孩子了。六七个小伙子正死命制住一个中年汉子,一个人则拿了手指粗的麻绳,要将他重新捆起。
我仔细瞧了一眼,见这汉子瘦得皮包骨头,额头青筋暴起,跟印象中那个敦实的陈大一点都不像。只听旁边人摇头道:“这么多天都只喝些稀饭,人都瘦成这样了,力气还这么大!”
我在旁边瞧了几眼,见陈大瞳孔收缩,几乎成米粒点大小,面目狰狞,不时胡言乱语几句,郑老头就在旁边道:“师父,真是招邪。”
我“嗯”了一声,瞧陈大的模样,的确是招邪无疑。瞧他的模样,应该是属于人魂附体。就在这时,那陈大突然发出一声咆哮,在地上猛地一挣,那几个小伙子居然按压不住,同时被掀了起来,在地上滚成一团。
人群顿时发出一声尖叫,惊慌失措地向后逃去。眼见那陈大面目狰狞地扑了出来,就听身后李二丫发出一声大叫:“快逃啊!”随即后头扔过来一只鞋子,正好砸在那陈大脸上,瞧那鞋子的花式,是个女式鞋,大约是李二丫穿在脚上的,不由心中一乐,心想这姑娘从小到大就是这么虎。
正要动手,身旁的郑老头就踏上一步,手腕翻出,一道符箓就拍在那陈大脸上,随即横扫一腿,直接将陈大这汉子绊在了地上,将其双手反剪按住,回头朝我得意地道:“师父,徒弟这招用的怎样?”
我没搭理他,上前翻了陈大的眼皮看了看,道:“你这么能耐,那你继续呗。”
郑老头嘿嘿了一声,道:“得嘞。”
这时候其他几个小伙子见机,就上来一起按住陈大。郑老头刚才用的是一道镇邪符,虽说无法驱邪,但暂时将他镇住是没什么问题,笑嘻嘻地起身。原本躲在远处的众人立即轰地围了上来,个个管他叫大师,各种赞誉,热情之极。
不过郑老头以前在康平镇也是当惯了“郑大师”的,这种场面对他来说自然是寻常事,脸皮大厚,面不改色,吩咐道:“谁家有些柚子叶和米醋的,拿些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