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鸡道:“当日咱们与葬门起了冲突,那也是因为一场误会。之后误会解开了,咱们焚香会与葬门不同样是好朋友。”笑了笑,又道,“咱们今日与你们道门也是一样,说来说去,还是一场误会,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仇怨,何必打生打死,倒不如大家化干戈为玉帛,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一干天师道弟子立即怒骂道:“你们这帮妖孽,杀我道门这么多人,还想就这么算了!”
大公鸡冷笑了一声,道:“那你们杀的这些人又怎么算?这里有降教弟子,有无极门弟子,也有我焚香会弟子,他们加起来,死的是你们道门弟子的数倍,难道他们就该杀?”
一个天师道弟子怒声道:“你们这些妖孽,残害无辜百姓,我们是替天行道,除暴安良,又怎么能一样?”
大公鸡“哦”了一声,冷笑道:“那你倒是说说,我们究竟是怎么残害百姓了?”
那天师道弟子一时语塞,怒道:“你们这帮妖人做的事,自己心里清楚!”
大公鸡笑道:“要这么说的话,那我也可以说你们道门丧尽天良,自己干的事情自己心里清楚,这又有什么意思?”
梁庸冷笑了一声,道:“洞庭湖上那些冤魂,难道不是你们伙同降教干下的事情?”
大公鸡脸色一肃,道:“梁兄,咱们也算是生死之交,我于谦今天敢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天发誓!洞庭湖上那些个事情,我焚香会事先绝不知情,若有谎言,只叫我于某人天打雷劈!”
洛芸在身旁“嗤”的一声笑出声来,凑到我身边,低声笑道:“这姓于的一张嘴倒是能说会道,一见形势不妙,就想着把他们焚香会先从里头摘了出来。”
“还不是你们先设了局让他们钻。”我回了一句。
洛芸轻笑道:“他们钻都钻进来了,想逃可没那么容易。”
果然,那些个道门弟子可不卖大公鸡的账,纷纷怒骂他是邪门歪道,发誓如放屁,又有谁会相信。
那大公鸡被骂得阴了脸,大概也有些脸上挂不住。这时候,降教中一个矮壮的汉子越阵而出,阴阳怪气地道:“这些个牛鼻子早就认定了咱们是坏人,还是少费些口舌为好!”
大公鸡阴沉着脸,瞧了那人一眼,道:“你又是谁?”
那汉子冷笑道:“老子是洪教主座下……”他一句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道黑影从他头顶一掠而过,眨眼之间,这人一颗脑袋只剩了一个粉艳艳的骷髅头,身子摇晃几下,颓然倒下。在他身边的降教门徒发出一阵惊恐的尖叫,纷纷朝后退去。
那道黑影自空中划过,回到大公鸡身后一个身穿红袍的阴阳童子手里。
“那……是什么?”洛芸一张脸煞白,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剐首袋。”我瞧了一眼,道。这回大公鸡带来的几个人,倒也都是老熟人,打过不止一次交道。
“这……这……是什么鬼玩意儿,也太他妈吓人了!”瘦猴打了个哆嗦。
洛芸凑到我身边,盯着我瞧了一阵,道:“你跟焚香会那帮人认识?”
“有些交情。”
洛芸神情古怪地道:“你这人……我还真是有些瞧不透你了。”
这时候,降教一种门徒也已经缓过劲来。
“你……你们想干什么?”对这焚香会众人怒目而视,一时间双方气氛凝重,剑拔弩张。
大公鸡拂了拂袖子,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无头尸体,道:“要不是我跟你们洪教主交情不浅,还以为他是教主呢。”呸了一声,道,“什么玩意儿!”
一众降教门徒面面相觑,一时却不知该如何行事了。在这当口,就见那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姓洪的老头子,像是突然睡醒了似的,朝着众教徒摆了摆手,道:“我这手下有些无礼,的确死有余辜。”
这姓洪的一出声,声音就显得极为奇特,像是用手指在破了的铁锅上抓挠似的,难听至极,听来很是让人记忆深刻。难怪洛芸那女人会说这老东西的嗓音极容易分辨。
“不过,我这手下就算要杀,那也得由我降教来杀,还轮不到于尊使出手罢?”那姓洪的说话很慢,像是台老牛车似的,晃晃悠悠。但是没有人能轻忽他的声音。
大公鸡微微一礼,道:“这倒是于某人疏忽了。”
姓洪的“嗯”了一声,道:“没有下次。”随即又闭上了眼睛。
洛芸咬牙骂道:“这死老东西,连本教兄弟被人杀了也无动于衷!”瘦猴在一旁连声应和,跟着诅咒起那姓洪的来。
那大公鸡一转身,大红袍子划出一道红影,朝道门一干人道:“诸位,今日我焚香会与降教,还有无极门三派,原本是相约在此地相聚,共同商量一些造福黎民的大好事。却有那些卑鄙无耻的小人,在暗中故意挑拨,让咱们双方互相残杀,以至于咱们两边的门人死伤无数!”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这实在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咱们绝不能一错再错了!”
“不如这样!”大公鸡高声道,“在下有个提议,既然现在已经查明是个误会,咱们双方就击掌为盟,立个誓言,言明此事纯属误会,咱们双方的恩怨一笔勾销,互不相欠。”
洛芸啧啧了几声,道:“这姓于的一张嘴还真是厉害。这人是想用话把道门那些人给挤兑住啊!”
我冷眼旁观,这女人倒是一言中的。如今这局势,三教同盟与道门以及黄、闻两家相斗,葬门在一边隔岸观火,三教同盟可以说是骑虎难下。这大公鸡此番说辞,无疑是对三教同盟来说最有利的解决办法。
只要道门同意与他们击掌为盟,答应和解,那不管日后道门会不会秋后算账,但至少明面上,三教同盟就占了个理字,道门日后动起手来也要忌惮三分。
大公鸡笑道:“只要诸位与咱们立了誓约,大家彼此和解,咱们就又是好朋友啦,自然会将各位毫发无损地恭送出去。”
道门这一阵营之中,余下的弟子面面相觑,一时间寂静无声。只听一人冷笑道:“你们这帮无耻奸贼,坏事做绝,丧尽天良!我等就算死绝了,也不会与你等罢休!”
我见那人身材矮壮,脸色苍白,衣襟上血迹斑斑,正是张善正手底下的弟子明空。在他旁边的一人,原本清秀的脸颊上被划了一道血痕,显得颇有些狰狞,跟着道:“要杀便杀,说这些废话做什么?”
这人也是个老熟人,是乔家那位大小姐的情郎,天师道弟子陈俊生。
这两人一说话,剩下的几个天师道弟子也跟着怒骂。大公鸡笑道:“诸位年纪轻轻,大好俊才,这世上还有许多事要诸位去做,不明不白地冤死在这里岂不是可惜?可是要考虑清楚了。”
他这番话出口,除了明空和陈俊生之外,剩下的几名天师道弟子默默无语,神情颇为挣扎。正在这时,就见那一直闭着双目的张善正,微微睁开双眼,轻吟道:“人生百年,白驹过隙,生亦何欢,死又何哀。”重伤之后气息微弱,但这一番话却是气势凛然。
一众天师道弟子身子一颤,双目通红,齐声叫道:“我天师道誓与妖邪搏杀到底,永不退缩!”
清微派这边刘子宁上前一步,淡淡地道:“我清微派弟子,唯死而已。”
梁庸呵呵笑了一声,道:“今日我道门符箓三宗齐聚,我茅山派又岂能独自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