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我们大为震惊,雪莱和拜伦我是知道的,因为他们的诗都在之前凯撒凶案中出现过,以前我以为那仅仅是凶手留给我们的线索,万万没想到还有更深的含义。
景承应该早就知道章顾贤告诉我们的这些事,可他从未对我们讲述过,景承在回避这个问题,因为他无法接受自己的敌人被誉为史诗英雄。
“撒旦因为被赋予了人性,所以撒旦不会如同神一样完美,而这正是撒旦真实的写照,亦如攻破特洛伊的战神阿喀琉斯,他同样也被誉为英雄,人们只在传扬阿喀琉斯的英勇无畏和所向披靡,但却忽略了他的杀戮,他攻破了特洛伊造成十几万人被屠戮殆尽,所以任何英雄都具有两面性,撒旦同样也有,他能蛊惑人丧失追求正义与良善的能力,因此撒旦的另一面充满邪恶。”章顾贤短暂的停顿后说。“所以在研究西方文学史的专家对撒旦有另一种称呼,恶之魅影。”
没想到短短几行诗句让我们对撒旦有了重新的认识。
“您的意思是说,凶手留下诗句是为什么让我们了解撒旦?”苏锦问。
“凶手通过诗句在阐述自己的观点,首先,诗句出自于失乐园的第一卷,而在这卷中最让人记忆深刻的是撒旦的哭泣。”
他三次试图开口,三次鄙夷,但眼泪如天使的哭泣,夺眶而出,交织着叹息的话语终于脱口而出……
章顾贤在我们面前倒背如流,然后继续对我们说。
“撒旦的哭泣源于其复杂的情感,他崇尚暴力和毁灭因为承受过痛苦的煎熬,我猜凶手用此来映射自己的遭遇。”
诗句应该是凯撒授意血月留下的,如果章顾贤分析正确,那么说明凯撒曾经有一段极其痛苦的过去,他试图在让我们去找寻这段过去的始末。
“第二点,这一卷这中撒旦为了推翻神权,可以独自千难万险穿越混沌;可以忍受各种屈辱,耐心寻找机会,诗句中展现了撒旦尊严、勇气、不屈和雄辩以及坚韧的性格特点。”章顾贤深吸一口烟说。“你们面对的是一名具有古典英雄式人格魅力的凶手,这不是一般凶犯最能具备的特质。”
我越来越赞同章顾贤的分析,他所描述的人不就是我们一直追捕的凯撒,在凯撒强大的精神控制力以及令怪物着迷的人格魅力诱惑下,才会有那么多怪物虔诚敬畏的追随其左右。
“最后一点。”章顾贤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凶手之所以选用失乐园中的诗句,最大的原因在于这被史诗的结局。”
“结局?”
“相信在你们接触到的书籍和典故中,无论撒旦如何的强大,但因为撒旦代表邪恶,最终会被正义的天主所打败,也印证了邪不胜正这句话,但是,但是失乐园却留下了截然相反的结局,撒旦最终获得了胜利。”章顾贤凝视着我们说。“凶手是想要告诉你们,无论结局如何最终胜利都不属于你们,这是凶手赤裸裸的挑衅。”
向章顾贤告辞后,回去的路上我们三人都陷入沉默,在此之前我一直认为凯撒是心理变态扭曲的怪物,但从未去思考过凯撒是如何变成怪物,而景承也一直没有引导我去思考过。
我猜景承故意在回避这个问题,章顾贤能通过几行诗句找出凯撒想要表达的意思,那么景承恐怕早就知道,只不过在景承的心中凯撒的过去对于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景承只记住了凯撒留给他的痛苦,并且坚韧不屈等待想凯撒发起复仇。
景承同样具有复杂的情感,我亲眼见过他痛心疾首的哭泣以及尊严、勇气、不屈和雄辩以及坚韧的性格特点,我突然意识到景承同样也是一位充满悲情主义的古典式英雄。
我们一直被凯撒视为撒旦,可景承何尝不是另一个撒旦。
桑影同尸体发现已经有一个星期,和陆黎川凶案并案侦查至今没有任何进展,血月一如既往的滴水不漏,除了想让我们知道的线索外,根本没有留下丝毫破绽。
在办公室见到桑影同的父亲桑怀宗,因为桑影同和陆黎川两起凶案唯一的共同点都是一张二十多年前的照片,所以我们打算从桑怀宗的身上了解桑影同的过去。
“这张照片是谁拍摄的?”我指着照片问。
“是影同拍的。”桑怀宗或许是看见照片触景生情顿时老泪纵横。“当时她还只有十岁。”
虽然见惯了生离死别,长时间接触的都是死亡和血腥,渐渐已经让我神经变的亦如景承一样麻木,但桑怀宗的悲伤还是让我于心不忍,一直等到他情绪慢慢平复才重新问:“你当时也在场?”
“在,那个时候她妈妈还健在,我们家离海边不远,闲暇无事一家人都会去海边走走,我搞了一辈子摄影,影同这孩子在摄影方面很有天赋,她生日时我送给她一台索尼数码相机,她用相机拍摄了不少作品,这张照片就是其中之一。”桑怀宗点点头说。“这张照片还得过奖,影同将其命名为普罗米修斯。”
“普罗米修斯?”苏锦疑惑不解重新看了看照片。“为什么会起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有特殊的含义吗?”我突然紧张起来,因为章顾贤在提及撒旦的时候也用过这个名字。
“我也很好奇问过影同,但她说这个名字是另一个人取的。”
“另一个人?”我和苏锦对视。“谁?”
“我不认识,影同也不愿意告诉我们,说是她自己的秘密。”
一个只有十岁的孩子根本不可能取如此深奥的名字,而且我都怀疑当时的桑影同知不知道普罗米修斯是谁。
“照片的主题是什么?”我继续问。
“其实这是一张抽象派手法拍摄的照片,主题没有直接通过照片所呈现的内容来表达,而是从照片里缺失的东西来反应主题。”桑怀宗解释。
“缺失?照片里缺失了什么?”
“看到这个沙丘了吗?”桑怀宗指着礁石下面一堆沙土。“在这个地方原来是一座沙堡。”
我和苏锦顿时大吃一惊:“沙堡?”
桑怀宗点点头,我心里暗想桑影同的尸体就是在沙堡下面被发现,而她的四肢还被肢解作为支撑沙堡的主体,这些凶案细节我们并没有对外公布,包括桑怀宗也不知晓。
苏锦连忙拿出在桑影同家找到的沙堡照片:“是不是和这个一样的沙堡?”
桑怀宗看后很确定的点头。
我和苏锦再次对视,血月不但按照二十几年前的照片布置凶案现场,而且还再现了照片中消失的沙堡,难道桑影同的死和沙堡有什么关联。
“能不能给我们说说关于这个沙堡的事?”我指着照片问。
“我们家距离海边很近,影同经常会一个人去沙滩完,有时候也会带上工具去堆沙堡,但起初她和其他小孩堆的沙堡没什么区别,都是很简单的沙土造型,画上门窗之后就成了沙堡,可有一次我发现她堆出的沙堡不管是造型还是结构都像一件艺术品。”
“从什么时候开始?”
“八九岁的时候吧,具体时间已经记不得了,那绝对不是一个小孩能完成的杰作,我一直怀疑有人在教她,但我问过影同她却否认,不过,我感觉她对我隐瞒了什么。”桑怀宗说。
“你的意思是说,的的确确有人在教她堆沙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