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丨毒丨的不该死吗?”田浦很平静反问。
从景承口中我得知马钱子碱是一种白色晶体碱,具有很强的毒性,可以破坏中枢神经导致强烈反应,中毒者会窒息,无力及身体抽搐,即便死亡后尸体仍然会抽搐,面目狰狞。
“这才是你帮何涛的真正目的,通过何涛先铲除所有丨毒丨品网络,等到你一家独大后,你再用混入马钱子碱的冰*去谋杀吸丨毒丨者。”我这才恍然大悟。“何涛应该是发现了你的秘密,并且知道你时日无多,即便把你抓获也于事无补,而且很有可能你会说出和他之间的交易,为了阻止你行凶,何涛只能铤而走险。”
“吸丨毒丨的和制毒的同样该死,我不认为这样做是一件错事,我在清除的事一群毒瘤,没有这些人发生在我身上的悲剧就不会重演。”田浦表情平淡。
“混账!”景承勃然大怒。“你有什么资格去评判生命?去决定另一个人的生死?你女儿死于吸丨毒丨,不代表你就有权力去杀戮。”
田浦依旧无动于衷,但旁边的我却大感震惊,在以往这些话应该是由我说才对,而景承他即便不赞同田浦的做法但也不会反应如此强烈。
他的义正言辞让我很不习惯,田浦并没有和他争辩的意思,他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坚决,我已经没考虑田浦的对错,而是如何能从这辆出租车中全身而退的问题。
景承叹息一声,声音有些缓和:“你所做的一切源于愧疚,对田雅的愧疚,你认为自己没有当好一名父亲,所以在她死后这份愧疚变成了你逃避的借口,所谓的复仇也只是你个人想要弥补愧疚的措辞。”
田浦应该是被景承的话所触动,握着引爆器的手轻微抖动一下,我在旁边看的心惊胆战,没搞懂千钧一发之际景承为什么还要去刺激田浦。
“杀戮并不是强大的表现,人只有在孱弱的时候才会诉诸于暴力,田雅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你认为自己忙于工作而疏忽了女儿,因此你把田雅的死归结到自己身上,你这不是在复仇而是在赎罪,但是你用错了方式。”
“我只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至于对错已经不重要,我只想替田雅讨一个公道。”
“公道自在人心。”景承声音缓和语重心长说。“我看过你的档案,你不该是罪大恶极的毒贩更不该成为凶手,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亦如田雅选择吸丨毒丨一样,你们既然选择了自己的人生轨迹,那么就应该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田雅的死是她自己咎由自取,你呢?你也想要和她一样执迷不悟。”
“住嘴,不准你诋毁我女儿。”田浦举起引爆器情绪激动。
“双头犬。”景承临危不惧。“你就是那只双头犬。”
我一愣吃惊看向景承:“什么?”
“他痛恨一切和丨毒丨品有关的人,所以可以在1.12缉毒案中,毫不留情枪杀吴松平,至于何涛的死完全是意外,他根本没有想过要杀何涛,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把车开下桥的原因,他的的确确是为了避免伤及无辜,他身上有善但同时也有被激化的恶,就如同双头犬,身上同时蕴藏着正义和邪恶。”
田浦应该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但在他手里抖动的引爆器还是慢慢低垂。
“下车。”田浦的声音低缓。“我的事和你们无关。”
我猜景承早就分析出田浦的心理状态,所以他明知道田浦身上有丨炸丨弹还敢当面揭穿他的一切,我迟疑了一下打开车门,发现景承在后座上一动不动。
“我不想被丨警丨察抓到。”田浦在后视镜中又看了景承一眼,算是对他最后的警告。
“你在做一件毫无意义也没有结果的事。”景承无动于衷说。“何涛虽然铲除了丨毒丨品网络,可用不了多久又会有其他毒贩出现,这是一场永无休止的战争,你改变不了任何结果,即便你杀掉那些吸丨毒丨者,还会有其他的吸丨毒丨者出现。”
“你不能对一个时间所剩无几的人要求太多,我只能尽力而为。”
“不管你做什么都无法改变田雅已经死去的事实,而且这也不是你弥补愧疚的办法,你只会让自己在意的人蒙羞。”景承神情冷静。
“蒙羞?”
“田雅死于吸丨毒丨,你作为父亲真正应该做的是让更多人引以为戒,而不是制造杀戮和恐惧,你今天在这里引爆丨炸丨弹,只会落下一个畏罪自杀的名声,事后人们谈及今天的事,会把田雅的错完全归结在你身上,一个大毒枭的女儿死于吸丨毒丨似乎没有什么可悲,更多的人会认为是报应。”景承深吸一口气短暂的停顿后加重语气。“没有人会赞同你的做法,你的死只会让所有人大快人心,甚至会迁怒于田雅,认为她和你都是罪有应得,你认为自己这样的选择还是在为田雅讨回公道吗?”
田浦一怔分明是乱了方寸,一时间不知所措,握着引爆器犹豫不决。
“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有限的,并没有长短之分,你即便病入膏肓但不代表可以藐视生命,引爆丨炸丨弹自杀是逃避,是你对生命的亵渎,同时只会让你和田雅背负指责和骂名,我相信这不是你希望看到的结果,你想要赎罪还有其他的方式。”
“什么方式?”
“田雅的错已经无法弥补,但你还有机会,去直面自己的过失并且承担后果,这才是你真正该做的,用你所剩无几的生命去警示世人,让那些吸丨毒丨的人知道危害,这远比你去杀人更有效果。”景承语重心长说。“这才是你该有的赎罪。”
我没想到景承会说出这样的话,或许是他给我的影响太刻骨铭心,他不会介意一名毒贩的生死,若是以前我可以肯定,他一定头也不回的下车离开,对于田浦的选择他根本没有丝毫兴趣。
但现在他的人格却充满了另一种正直和光明的魅力,我突然感觉之前我熟悉的那个景承正在逐渐从我意识中消失,或许是我习惯了在黑暗中的他,一时间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差。
我分不清自己到底还需不需要等待真正的景承回来。
“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那只是弱者逃避的借口,作为制毒者你罪大恶极,作为行凶者你罪不可赦,但作为一名父亲……你是勇敢的,我希望直到你生命最后一刻能一如既往的勇敢。”景承沉稳的向田浦伸出手。“做一个让田雅骄傲的父亲。”
田浦的嘴角不停蠕动,颤抖的手在迟疑了很久后,引爆器缓慢交给景承,那一刻他长松一口气,脸上露出真正释然的轻松。
我带着田浦走下车,他主动向我伸出双手,在我给他戴上手铐时,他回头看向景承:“谢谢。”
田浦移交给缉毒警员后,苏锦和陆雨晴一脸担忧跑过来:“你们两个不要命了,万一他引爆丨炸丨弹怎么办?”
“拜托,下一次你能不能不要再卖关子,你只让我和苏锦通知缉毒组对大桥戒严封锁,其他的却什么都不说,你要直接告诉我们田浦就是制毒的人就没有现在的事了。”陆雨晴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