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文心把手里的书递到景承面前,晨曦的阳光刚好照射在她身上,她看上去仿佛又变成了圣洁的天使,特别是她微笑的时候,好像有一种能驱散黑暗的魔力:“这本书送给你,就当我们初次见面的礼物吧。”
景承接过书后突然愣住,我瞟了一眼书名,《理想国》。
我并不清楚一本书为什么对景承触动这么大,他双手捂住疲惫的脸良久,深吸一口气露出无奈的挫败感。
“柏拉图的《理想国》是建立在他的精神幻想中,那是一个没有纷争和战乱以及杀戮的国度,虽然这样的国度不会存在,但至少是一个美好的憧憬。”景承抿嘴看着书苦笑。“你根本没有上传什么病毒程序,你说的一切都是假的,你居然让我相信你所说的话。”
“假的?!”我张大嘴,这十几个小时我完全是在煎熬中渡过,到最后竟然是宫文心的谎言。
“但有件事是真的,你妨碍公共交通安全以及组织越狱,宫文心,你被捕了!”苏锦面无表情上前给她戴上手铐。
宫文心没有丝毫抗拒很配合伸出双手,就如同她走进这里时一样平静。
“等等。”景承眼神中有一抹惋惜一闪而过,他叫住被苏锦押送出去的宫文心。“我不是一个愿意承认自己失败的人,但这一次是例外,从你出现开始我就在对你进行心理侧写,不管是你的微表情还是肢体动作和语言,我都没有能看出任何破绽,以至于我很确定你说的都是真的,但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宫文心笑着点头。
景承:“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因为正常人是不会相信我说的话。”宫文心声音平缓。“如果没有你的话,正常人会按照惯性思维去处理这件事,只要核查备用终端就会发现并没有被侵入的痕迹。”
“这么说我属于不正常的类型。”景承无奈的苦笑。
“不,只有同类才会相信自己的同伴。”
“同类?”我瞪了宫文心一眼冷冷说。“谁和你是同类?你干出这么疯狂而且违法乱纪的事,你这么高的智商应该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我疯狂吗?”宫文心笑着反问。“我只不过在你们面前说了一个假设成立的故事而已,可惜你们选择了相信这个假设,好像我疯的程度远不及有些人持枪抢劫银行吧。”
“什么抢劫银行?”苏锦认真问。
我和景承同时愣住,不知道为什么宫文心会知道这一件事,好在她只是笑而不语并没有再说下去。
“你哪儿只是说了一个假设的故事,你既然知道我和你是同类,那么就该清楚,在这个过程中你只要有一丝破绽就会被我发现,我承认你这个谎言很成功,但有件事我想不明白。”
“为什么我没有跟严漠生一起走。”宫文心应该猜出景承的疑惑。
“以你的智商足以设计出让自己全身而退的计划,你既然能骗到我,为什么不在我相信你的时候和严漠生一起离开,你现在应该在加拿大,而不是留在这里面临严重的指控。”
“因为有人会来救我。”宫文心直言不讳。
景承一怔:“谁会救你?”
宫文心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被苏锦带出房间的时候她转过身。
“同类从来不会丢弃自己的同伴……”
杜织云连环凶案过去了一年,案件最终让我们发现了凯撒依旧逍遥法外的真相,因此赫楚雄重开了C档案并且重新成立专案组,为了控制案件的影响专案成员只有我和景承、苏锦以及陆雨晴四人。
在这一年里我们重新梳理分析了C档案中所有的案件,试图从里面找到曾经遗漏的蛛丝马迹,同时我们也严阵以待准备迎战恶魔的再一次出现。
我们每一个人都做好了对抗黑暗的准备,等了一年时间,没有等到恶魔却等到了宫文心。
景承在窗台快速转动手里的魔方,似乎这东西成为他除了凯撒之外另一个严峻的挑战,虽然每一次他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完成魔方,但脸上始终挂着挫败感,这种情绪聚集到最后变成他嘴角无奈的苦笑。
我一边盯着桌上的手机一边心不在焉敲击指头,专案组由赫楚雄亲自负责,他的指示很简单除非案件有进展否则不需要向他汇报,因此我们已经有一年没和他联系过。
而就在昨天,我让赫楚雄释放了一名在押囚犯,可如今我却不知道该向他如何交代。
魔方转动的声音让我愈发心烦意乱:“你,你不应该表现出愤怒吗?或者是憎恨、厌恶什么的。”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景承的注意力还是在魔方上。
“你被骗了,而且还是输给一个女人。”我刻意去刺激他,因为我看不见景承的极端和反复无常。
“你是说这个?”景承晃动手里的魔方。“我会打破她的记录。”
“谁给你说魔方了,她来这里三言两语就让我们放走一名在押犯,按照你的衡量标准,她也是一个怪物,对于怪物你不是应该表现出,表现出憎恨吗?”
“哦,你在说宫文心,她做过什么吗?”
“她……”
“她来这里给我们讲述了一个假设的故事,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承认过这个故事是真实的。”景承打断我很无奈说。“理论上说她什么都没有做,只不过我们选择相信了她假设的故事而已。”
“你意思她没有错,错的都是我们?!”
“她只不过是一个比你聪明的女人而已。”景承头也没抬回答。“即便她是怪物,那也是漂亮的怪物。”
“你在袒护宫文心?”
“没事的时候多看些书。”景承随手把宫文心临走时送他的那本书丢给我。“理想国是柏拉图写的,但第一个提出理想国度构想的却是苏格拉底,他是柏拉图的老师,因为他的思想危及到国家统治阶层因此被判处死刑,他原本是有机会逃亡的,但苏格拉底认为逃跑会破坏法律的权威,仍坚持留下来接受审判。”
“这和宫文心有什么关系?”
“怪物和正常人之间唯一的不同就是怪物不会遵守道德标准,它们有自己的思维模式和行为准则,善恶和对错被它们扭曲,但宫文心却没有,她知道自己做的事会产生的后果,同时她也做好了承担这种后果的准备。”景承终于停下了手中的魔方。“她放走了一名囚犯,但她自己选择了留下,在她看来这是一种交换。”
“你是说宫文心用自己交换严漠生的自由?!”我大吃一惊。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宫文心或许没你们想的那样聪明。”
苏锦拿着两份档案走进办公室,刚好听到我和景承的交谈,她把档案递到我们面前,是景承让苏锦调阅的严漠生和宫文心的资料。
我翻看从平南监狱获取的服刑人员档案。
严漠生,男,64岁,无固定职业,因为过失杀人罪被判入狱八年。
“过失杀人?”景承眉头一皱有些疑惑。“他杀了谁?”
“严漠生在工地打散工,回家途中被遇到流氓抢劫,争斗过程中失手杀掉对方。”
“杀了一个流氓?”景承更加诧异。
“案件档案里记录,当时严漠生身上不到两百元。”苏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