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方才和我交手的修为来看,少说也有九百年了。”
“在那里坐了九百年?”我目瞪口呆,“那为什么我们一开门,她就突然醒过来了?”
容祁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起来,“她恐怕不是自己愿意在那里呆了九百多年的。”
“什么意思?”
“她身上有封印。我猜她原本只是想借住那块地方的阴气,修炼几年就离开,但不想修炼过程中,有人将她封印在了那里,她才一呆就是九百年,也导致了后来的走火入魔。”
我怔住,突然意识到什么。
九百年前……
这个时间点,似乎和什么重合了。
我脸色微微一白,道:“难道封印她的是……”
“不错。”容祁没有看我,“那个封印,应该是叶婉婉下的。”
我彻底呆住,“她为什么要封印一个苗人巫女?”
“她不是为了封印那个巫女。”容祁答道,“恐怕那扇能够连接阴间的门,也是她立下的,就是为了方便她随时去检查存放在阴间的尸体。所以她将封印放在门上,门一开,那个女怪物就会苏醒。”
我终于明白过来。
虽然说这块土地,是连接阴间的裂缝,但有一扇能够直接和阴间交谈的门,还是太奇怪了。
肯定是人为设下的。
而设下门的人,应该就是叶婉婉。
尸体对鬼魂来说,无比重要。叶婉婉的修为不如容祁,没有自信一直保自己的尸身九百年不腐不受伤,因此便决定将尸体存放在阴间。
阴间阴气和鬼气都重,自然可以保护尸体。同时,她为了方便自己查看尸体,便将尸体放在阴间和阳间的裂缝处,也就是望乡台。
我突然想到,容祁说过,他死后一直在找叶婉婉的魂魄和肉体,但一直都没找到。
原来她的肉体,一直存放在阴间的望乡台上。
而那个苗人巫女,原本不过是想借一点阴气修炼,所以来到这裂缝处修炼。但不想被叶婉婉困住,走火入魔,最后成了叶婉婉尸体的看门人。
除了叶婉婉,任何人只要试图打开那扇门,那苗人巫女都会觉醒,将开门者斩杀。
我突然觉得身体发寒。
叶婉婉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子,就为了护住自己尸体的安全,她竟然可以这样利用一个无辜的人?
我咬住唇,看向容祁,发现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忍不住问:“容祁,叶婉婉,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问出这个问题,我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无论是在叶婉婉出现之前,还是之后,我一直都很避免提到她。
以为她的存在,说白了,就是容祁前女友。说更直白点,就是墙上的那点蚊子血,心头的朱砂痣,我没事提她干嘛。
可这次,我是真的忍不住问。
叶婉婉在我面前出现,一直都是大家闺秀、温婉可人的样子,可偏偏今天听见她的所作所为,有够心狠手辣的。
到底哪一个她,才是真的?
我看着容祁,他似乎也有点吃惊我会问这个,看了我一眼,然后淡淡道:“我也不知道。”
我一个不理智,差点脱口出一句“骗子”!
可我还是憋住了。
虽然我不知道容祁和叶婉婉当年到底又如何的纠葛,但白痴都看得出来,他们俩关系不普通。
可他为什么要说自己不知道?
是不想和我说叶婉婉的事么?
我也可以理解,将心比心,我也不想和容祁讨论我当初和刘子皓的事。
不想说就不想说,谁没个前任,我也不是那么小家子的女生。可让我难受的是,容祁为什么要对我说谎,说什么不知道?
容祁既然不想说,我虽然心里不是滋味,但也不会再继续追问,我俩就那么静默着,等到那古开着一辆破破烂烂的卡车过来。
容祁和罗晗简单地疗伤后,我们便收拾了东西,坐上那破卡车,摇摇晃晃地,连夜朝着城镇前进。
我们晃了大半夜,终于到了城里,容祁去买票,让我在卡车里等他。
他走了,只留下我和那古一人,那古一个人抽着烟不理会我,而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那古,我有个事问你。”
那古因为容祁的缘故,虽然心里头不喜欢我们,但还是说:“你说。”
“关于那个苏雅,你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吗?”我迟疑地开口。
我还记得,苏雅无数只手底下,那一张和叶婉婉一模一样的脸,宛若鱼刺在喉,总让我总有些不舒服。
好吧,或许是因为,我不舒服当时容祁看见叶婉婉那张脸的反应。
或许他在很多时候,都可以对叶婉婉故作平静,但当时他突然看见叶婉婉那张脸时,他本能地失神,那反应却是骗不了人的。
让我诧异的是,那古听见我的话,突然变了脸色。
“你们看见了苏雅的脸?”
“嗯。”
那古倒抽一口冷气,说:“你这朋友,果然不是凡人,见了苏雅的脸,竟然还能杀死她。”
我听到蹊跷,问:“苏雅的脸,有什么问题吗?”
说真的,我不相信,苏雅和叶婉婉,真的长得一模一样。我总觉得,苏雅的那张脸,似乎有什么古怪。
那古抽了口手里的眼,脸色凝重起来,“传说苏雅出身的时候,根本没有脸,脸上不过是一团含糊的血肉。”
我怔住。
没有脸?
“不过后来,随着苏雅修炼无数,她便能随意给自己易容。”那古继续道,“不仅如此,她还练就了一种妖术……”
“什么妖术?”
“据说她可以,根据对手的心里,来幻化面容。”那古道,“她能够化作对手心里头,最在乎的人的面容,以此来迷惑对方。”
我如遭雷劈,脸色一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想过各种各样的可能,或许苏雅是见过叶婉婉,所以才化作她的面容。
又或许是,叶婉婉故意将苏雅的脸,弄成和自己的一样。
但我没想到,事实竟然是这样。
她不是化作她见过的叶婉婉,而是化作容祁最在乎的人。
换言之,容祁心里头最在乎的人,是叶婉婉。
念及此处,我只觉得胸口一疼,整个人在凳子上缩作一团。
“舒浅?”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抬头,就看见容祁已经站在了卡车的窗边。
或许是我的脸色太过惨白,容祁面色一沉,冷冷地看向了旁边的那古,“你做了什么?”
容祁的脸色太恐怖,那古吓得手里的烟都掉了,忙道:“我没说什么,是她自己问我苏雅——”
“我只是太累了而已。”我忙打断那古的话,看向容祁,“我们可以走了吗?”
本能地,我不想让容祁知道,那古跟我说的话。
容祁看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什么,片刻后才道:“可以走了。”
临走前,我突然想起什么,对那古说:“苏雅的尸体,就在庙门口,好歹她也是个人,还是你们的神女,麻烦你们去把她的尸体安葬了吧。”
我会这么说,单纯地是出于对苏雅那个苗人女子的同情。
生下来便被当做怪物,只是为了利用她的巫术天分,才抚养长大。为了寨子而修炼,却不想被人封印其中,痛苦了九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