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鬼医就带着我,走上那吱吱呀呀的楼梯。
房间的二楼,竟然比一楼还要昏暗。
“请坐。”鬼医指了指一把椅子。
我刚坐下,他就拿着一个油灯放到我旁边的小桌上。
“张嘴。”
我听话地张开嘴。
鬼医将一团棉花塞入我嘴里。
我这时才发现,这老头的手,竟然没有肉,只有白花花的骨头。
可就是这么一双白骨爪,特别的灵活,迅速地调整棉花在我嘴里的位置。
也不知那鬼医做了什么,我突然感觉到,方才被容祁止住血的伤口,又开始流血,血腥味充斥了我的口腔。
随着我血流出,我看见鬼医突然呆住了,难以置信地开口:“你……你竟然是八字纯阴、奇硬命格?”
我现在对于大家的震惊已经习以为常了,嘴里塞着棉花不能说话,我就点点头。
我看见鬼医大的吓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诡异的神色。
我没来由得心里发毛。
鬼医没再说什么,只是从旁边拿出几个草药,在手心捏碎,小心翼翼地取出我嘴里的棉花,再将药抹上去。
他的嘴里一直念念有词,我很快感觉到草药在我伤口上融化了。
与此同时,伤口的血也止住了。
“好了。”那鬼医直起身子道。
我感受了一下舌头上的伤口,发现果然愈合了。
“谢谢鬼医。”我开口道。
“你不用谢谢我,应该是我要谢谢你。还有,这钱还给你。”鬼医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将钱塞回我手里。
我愣住。
“可这是看病的诊费……”
“不用了,我已经拿到比这钱更好的诊费了。”那鬼医朝着我咧嘴一笑,眼神诡异。
我心里奇怪,还来不及问鬼医什么意思,就看见他拿出一个玻璃瓶,小心翼翼地将蘸着我血的棉花,放了进去。
我突然觉得毛骨悚然。
鬼医拿我的血干嘛?
难道他说的什么“更好的诊费”,就是我的血?
“鬼医,你这是……”我忍不住开口。
鬼医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突然桀桀怪笑起来。
“怎么,觉得奇怪?你是不是觉得,你的血明明是鬼的克星,我一个老僵尸,为什么还把你的血当宝贝?”
我点了点头。
那鬼医笑得更开心,露出掉了一半的牙齿。
“如果只是普通命格奇硬的人的血,的确只是鬼怪的克星。可偏偏,你不止命格奇硬,还是个八字纯阴的女子。”
我听得云里雾里,“我不懂您的意思。”
“也就是说,作为命格奇硬之人,你的血本应该是阳气旺盛,克鬼怪。但你的纯阴八字和性别,又让这血里多了份阴气,因此只要妥善处理,你的血,根本不是鬼的克星,而是鬼怪最好的补品。”
鬼医说这番话的时候,眼里露出毫不遮掩的贪婪,我本能地倒退一步。
似乎看出我的害怕,那鬼医又笑起来。
“别害怕,你血液的奇特之处,这世界上,无论人鬼,恐怕都没几个知道。而老头子我,胆子再大,也没胆子动容祁大人的女人,所以你尽管放心。”
说着,那鬼医仔仔细细地将装着我血的瓶子,收了起来。
收好之后,他转过身,见我依旧站在原地,不由有几分吃惊。
“姑娘,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犹豫地看了鬼医一眼,还是开口:“鬼医前辈,我想问一下,你说我的血妥善处理后是鬼怪的补品,我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个补法?”
鬼医阴测测地笑了一声,“根据古书的记载,你的血妥善处理后,一滴便可以让鬼增加鬼气和修为。书上还说,如果吸干了你的血,会发生不可思议的事。”
我心里发寒。
“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那鬼医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这恐怕没人知道。毕竟八字纯阴又命格奇硬的女子,可是千年难遇,从来没有人真的吸干过这样女子的血,或许有人知道,但老头子我是真的不知道。”
我看得出鬼医没有骗我。
之前在孤儿院里,黄阿姨的魂魄提醒我的话,突然在脑海里响起——
他只是要你的血。
我原来还奇怪为什么会有人要我的血。难道是这个原因?
我一个人浑浑噩噩地走下楼,脑袋里飞快地整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最近的大部分事,都和叶家人有关。
叶家人的目的,似乎有两个。一是施展回魂之术,还有就是抓走我。
抓走我的原因,莫非就是为了我的血?
所以说,黄阿姨说的那个男人,会不会是叶家人?
我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黄阿姨说过,那个男人她是死后在孤儿院里见到的,叶家人怎么可能到孤儿院去?
我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容祁。
不会的。
容祁如果要我的血,太容易了,何必要救我那么多次。
还是……
如鬼医所说的,他也不知道喝干我的血会发生什么,所以才暂时把我养着?
难道他一直要保护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的一身血?
这个可怕的想法跃入脑海,我不由浑身发寒。
“治疗结束了吗?”
我正胡思乱想时,耳边突然响起容祁的声音,惊出我一身冷汗。
我抬眼,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一楼,容祁正在等我。
“嗯。”我不敢看容祁,随口应道。
这时,容祁的目光落在了我手心的钱上。
他蹙眉。
“你怎么把诊费拿回来了?”
我手微微一抖。
因为鬼医拿了我的血作为诊费。
这句话,我没有说出口。
我不敢和容祁提到关于我的血的事。
不是我不想信任容祁,是我不敢。
仔细想想,关于容祁的事,我知道的少之又少。
我怎么敢信任一个什么都不了解的男鬼?
“他说看在你的面子上,不收钱了。”我随口扯谎道,怕容祁追究,我做出头晕的样子,“容祁,鬼医说那药有催眠作用,我想坐下来休息。”
容祁低眸看我,我心虚地低下头。
但他没有再追问,只是扶着我走出店铺。
回去的车上,我一直看着车窗发呆,想着鬼医说的话。
突然,我的下巴被捏住。
“舒浅,你有心情和别的男人去墓地散步,和我在一起就这么心不在焉?”容祁不满的声音响起。
我蹙眉。
什么墓地散步,怎么听得那么别扭?
“我是在担心养父母知道张天雄的事后,会不会掐死我,他们还指望着张天雄他爸给我养父升职呢。”
我不敢说我在担心我血的事,只能扯出张天雄。
“搞了半天,你就担心这?”容祁不屑道,凭空变出一只纸鹤,丢入空中。
那纸鹤穿过车窗飞出去。
“这是什么?”我一脸神奇。
“托梦给张天雄的父亲。”容祁道,“你告诉你养父母,升职的事不用担心。”
一小时后,凌晨两点,大容则的车停到我家楼下。
这时,有一辆跑车刚好从另一个方向驶来,和我们一起停下。
我下车,就看见舒茵从那辆车里下来。
舒茵看见我,又看见我旁边车里的容则,精致的小脸,顿时扭曲起来。
我懒得和舒茵废话,转头走进单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