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于一家企业来说,一线生产的员工,关系到这个企业的稳定。后方的技术工人再多再好,不能直接出五个单列产品。
远程集团是靠五个单列产品才打响远程这个品牌。出这个活的,是一线生产工人。
为了公司生产经营的稳定,远峰必须解决加班不合理这个问题。
公司里有人质疑,远峰身为董事长,一杆子到插到底,过问加班问题,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
“这个事,我是这么看的。”五个生产分厂的厂长在小会议室里坐下后,远峰先为这个会正名,说:“我听到了一个说法,说我揪住加班问题,是在捡芝麻丢西瓜。你们五位,是不是也这样看,我不想问。但我需要做个解释。我是西瓜不想丢,芝麻也要捡。”
二公司经理兼厂长杨小余说:“加班这个事,其实,工人们可以增加收入。”
远峰问:“你的收入,也是加班才能增加的吗?”
“......”杨小余讨了个没趣。
远峰说:“你们都可以每天正常八小时。到了下班时间,回家,和老婆孩子享受天伦之乐。工人们,不需要这样的生活吗?
增加收入,不是靠加班来获得。工人的收入构成,不能成正比,我们的设计上,有没有问题?这个,当然,有一部分,不是你们管得了的事。我已经责成生企部拿出方案,董事会也要讨论这个问题。
现在,我要你们一线分厂解决的,是恢复到正常上下班。如果生产量大,可以增加人手,或者,增加班次,两班倒不行,开三班。
生产,是个常态化的事情。长年累月,靠加班来保证任务计划的完成,不可取。这就像我们每天是三餐,自古就是。如果弄成四餐,那就是身体上出了毛病。”
五个分厂的厂长相互看了,交换的是眼神。他们感觉出来,远峰叫他们来,是挨训的。压根儿就没有给他们说话的权利。
远峰在思考了加班这个问题后,又开了座谈会,心中有了一个思路。他不需要来到的五个分厂的厂长参加什么讨论。他就是硬性灌输一个思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可以加班,而且是知时间。常态化不行。
即便是加班,一线工人的加班费,不可以克扣。对于这种克扣工人加班费的事,远峰尤其恼火。
“说一句有人不愿意听的话。在加班费这个事上,如数发放到工人手中,是我们应该做的。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在新的方案没有下来前,不要克扣。你们的小金库里少些积累,死不了人。”
对于各单位的小金库,也是远峰最为讨厌的事情。在他第一次坐上总经理位置上时,就查了小金库。
当然,最终以不了了之结束。程颂从疗养院回来,终止了对小金库的清查。
在远程公司,不仅仅分厂,就是能够创收的单位,都有小金库。甚至小的班组,都有小金库。
远峰说:“我不能说,你们不能弄小金库。你们是不是在家里,都没有财务大权?”
听到远峰这一问,在座的几个厂长竟然都会心一笑了。
远程公司职工已经近六千人。因为天宇公司的加入。
但在管理人员的岗位上,尤其是中层这个职位上,大家都知道彼此。
几个人相互看了,还都是。清一色的,五个分厂的厂长,在家中,或多或少,都患有妻管严,戏称为“妻管炎”。
见大家笑了,远峰这就又说:“不能因为在家中没有财务大权,就到岗位上来弄自留地。我从生企部得到消息,你们一线分厂在结算时,上报的数据里面,有些水分。还嫌这个水分不够,又把主意打到工人们的头上。
他们可是用体力,用时间,才挣那么点加班费。你们克扣他们的,良心能安吗?
哦。已经麻木了。理所当然了。
今天,我把丑话先说在这。会议之后,你们回去后,立马整改。两个月后,我要抽查。不要撞到我的枪口上。到时,我可是六亲不认的。
我这个人,从来就是说话算数,不要侥幸,不要以为我只是说说。
你们是不是有些傻。你们弄那个小金库。干吗?我要是来个所谓干部大调整,大换防,你们的小金库,是不是就成了别人的嫁衣裳。
或者,哪天,我突然想出一个主意,把你们的小金库全部没收。你们是不是全白忙活了。不要笑。我已经这样说了,就有可能这样来做。”
大家立马收敛起笑脸。
现在,他们越来越感受到远峰在这方面的强势。
这也是远峰一贯的行事风格,言必行、行必果。
远峰叫来组织宣传部的部长冯宛平。
给的任务是,从列入考核在实习的大学生,还有管理方面的储备人员中,挑选出几个人。这几个人的主要任务,是对各工种的工时进行测评,做出新的考核表。
远程公司在这方面做得一直不错,是全省统计示范企业。调出过往数据,就能测评。
比如,某工序现有的工时考核是不是体现了按劳取酬的原则,只要调出过去三年的数据,就能测评。还要考虑到现在用的设备是不是与过往的一样。等等因素。
冯宛平问:“对学历有要求吗?”
远峰笑了,说:“冯部长。你的学历,好像不正规吧。我的学历,也是自学得来的。可我们的工作,做得还算是匹配这个职位吧。”
听远峰这样说,冯宛平先是有点难堪,转而又笑上脸来。因为,远峰也说了他自己。
“不拘一格降人才。不是说说而已。两条途径选我们需要的人才,一个是组织体系里储备在考察的人选,另一个,就是出公告,让有能的人毛遂自荐。”
冯宛平是个老好人,做事情,四平八稳。在这个企业里,他算是有人缘又没有人缘的一个人。
有人缘是因为他是负责干部组织的部长,五六千人的大企业,求他的人不少。平时,不少人见到他,是要给笑脸的。没人缘是他一旦离开这个职位,谁也不会帮他做一件私事。
他也是一个比较随和的人,对于名和利,似乎顺其自然,不怎么强求。
就拿董事这个名头来说。他是最早的一批董事,中途却因为名额问题,他被拿下过。后来,有了名额,又让他进了董事会。再后来,他又出了董事会。
他是几进几出董事会的唯一。
这次,花可南出事了,远峰打算把冯宛平再放进董事会。
这个年头,法律法规还不是很健全,至于远程这样性质的企业,董事会是做什么的,没几个人说得清楚。
甚至,在程颂执掌远程时闹出过笑话。
单位出来几套房子。那个时候,是福利房。远程有一个分房委员会。下面职工对这个分房委员会有意见,说作弊手段让人恶心。
程颂把这个分房委员会解散了。
这就是一句话的事。
在这样的企业,在这个年代里,就是一把手一句话决定事情。
没有分房委员会,分房的事情,怎么讨论,董事会呀。程颂召开董事会,专门研究这几套房子的分配,给谁个,不给谁。
事后,也就有职工管董事会叫分房委员会。
要是随便问一个工人,公司董事会是做什么的,没一个人能说出来其中的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