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不误啊。建议书给了领导，出了风头，突击队的队长又当上了。这回，考试也考上了。看他怎么选择吧。”

这事，远峰还真的不好选择。

因为，新任一把手也知道了远峰的考试成绩。

一把手又找远峰谈话。

“远峰。我建议哈。厂子里正是用人的时候，你呢，各方面都不错。我看吧，这个大学，咱还就不用上了吧。我让组织部门安排，你进入干部梯队。你看呢？”

远峰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事，有点突然。

一把手又说：“现在，企业可以推荐去上学的。这个机会，你会有的。”

这是一个常识。企业推荐去上学、学成后，是要回到这个企业里来。

凡是企业推荐去上学，所有的费用，全部由企业来出。而且，可以带薪。

远峰倒不是算计这些钱。他考虑的，是对这个厂的感情。

说不清楚吧。自从进到这个厂，就对这个厂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如果让他现在离开，真的舍不得。

当然，这中间有晓华还在这个厂的考虑。

远峰考虑再三，权衡利弊后，决定放弃上大学的机会。因为，领导这样相信他，所有的生产线，就要开通。这个时候，厂里所有的职工，把目光全投向了这条管道铺设。供暖这事，关乎到生产线的开通。

远峰这就想了，火红岁月中的机会，只有一次，错过，终身后悔。

他要让全厂人知道，他远峰做事，是个有头有尾有始有终的人。

一把手说了，今后只要有推荐上大学的名额，首先给他。

这样，远峰有了决定，放弃这次去上大学的机会。

有许多人这就不理解了。

“远峰傻啊。考上了，不去上。当初为什么要去考？”

“爱情的吸引力吧。他的对象在这里。”

“听说，是他的对象不让他走。”

“唉。有时候啊，一个男人的进步，就是被女人害了。这关系到他的前途。”

其实，晓华是要远峰去上大学的。

“远峰。你好傻。考上了，就应该去上的。是不是考虑钱。我上班，可以把工资给你花的。”

远峰不想在这个事上，对晓华有所隐瞒，就把一把手说的话，告诉了。

晓华挺有头脑，说：“不要信他说的。如果，有一天，上级把他调走。谁还会记得他的承诺。”

远峰觉得晓华说的也在理上。

“你让我想想吧。”

远峰想了几天，思想上可是斗争了几天。

自力更生铺设供暖管道的事，是他建议的。现在，领导对他又是这样的相信。他现在，为了一个大学的名额，就这样一走了之，不厚道吧。

即便，以后的事情，或许如晓华所说，一把手调走。那也没有关系。凭自己的努力，可以自学。

现在，已经提倡自学。

再说，厂里有七二一大学，也可以报名的。

只是，大家认为七二一大学不属于正规大学。

所谓七二一大学，是一个特殊年代留下来的产物。

当时的958厂，就有一所七二一大学。只是，之前，远峰并没有报名去学习。原因嘛，也就是大家认为的，不像一所正规大学。

远峰想上的，是正规大学。

但现在面对新的情况，远峰只能用这个想法来安慰自己了。

最终，远峰做出了最后的选择，留下来，先把铺设管道的活干完了再说。

远峰做出选择后，晓华也面临一个选择。

晓华父亲的第一任警卫员，给老首长在杭城弄到房子，说那个地方适合养老。晓华父亲竟然同意了。

这就要举家搬迁。

晓华找到远峰时，当时的情绪很激动。

“远峰。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爸终于可以换一个好的地方住了。”

对于晓华的父亲，远峰没有见过面。但在他的心目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印象，那就是一个经历过枪林弹雨的老人。在著名的三大战役中，这个老人曾经担任过一个战役中主攻团的团长。

在新四军七师时，十八岁的他已经是特务连的连长。他参加过的战斗，许许多多，可谓是九死一生。

全国解放后，他在几个岗位上做过领导，只是，因为文化水平和腿伤严重的关系，都没有做长久。因为没有遇到合适的人，结婚也很晚，直至遇到晓华的母亲。

组织上给了他很好的待遇，也劝说过他到城里市生活。他就是倔强不同意，只认为老家才是他的根。

就是晓华也没有想到，第一任警卫员做了工作后，老人家竟然同意去杭城。

“是不是因为我？”远峰能够想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理由。

晓华摇头，使劲摇头。

“你不要想这么多。我爸不是这样想的。我问过爸。他说不是的。”

自然，远峰要问：“那你告诉我这个，什么意思？”

“跟我家一块过去吧。”晓华说到这时，竟然摇晃了身子。

怎么可能。

远峰知道晓华家对他俩的事情，不同意的。他跟过去，脸皮太厚了吧。

“我听你说过。组织上安排你父亲到城里干休所住。你父亲不愿意。”远峰只能再扯这个话题。无非就是想从另外一个侧面，来证实自己的判断。

“这个事，我问过爸。他说这里的干休所，不如农村老家好。那里，有山有水。住的地方大，可以养猪养鸡。城里不允许养。”

远峰这就不解了，问：“去杭城，那里，也不允许养这些的吧？”

“我知道爸是怎么想的。那个警卫员，是本家，论起辈分，他要叫我爸叔。我爸，一直把他当儿子看的。”

“哈哈。感情。你爸重男轻女。”

“不是的。不是的。我爸对我可好哪。”

远峰这就乐了，因为要说的话，必须笑着说。

“对你好。同重男轻女，不是一回事。这个，你不懂的。”

“就好像你很懂。你才多大。你会懂这个？”晓华显然有些不开心了。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气你。我是觉得吧。你爸是不是怕你在这里，被我拐了。他老人家是变着法子，把我俩分开。”

晓华说：“只要你也跟着过去。他们分不开我俩的。”

远峰摇头。他发现，晓华太天真。

“晓华。你就没有仔细想过，我凭什么跟过去？现在，调动一个工作，很难的。”

晓华似乎也明白这个。

当时，不少人为了调动一个工作，解决夫妻分居，前前后后没有三五年，甚至十年，别想把这个事办成了。

这样的事情，是后世人根本无法想象到。后世用不着调动工作。即便想调动如果调动不了，直接辞职。到新的地方再找一个可以的工作。

那时，只有解决好调动，铁饭碗才能保住。这不仅仅涉及到工作，还涉及到口粮，户口的落实。

“你可不可以不过去呢？”远峰试探。

晓华说：“不行的啊。父母亲都过去，她不好留在这里。父亲一生为革命，结婚晚。属于老来得女。”

远峰听晓华告诉过，父亲战争年代，一颗炮弹，在身边爆炸，牺牲了一个警卫员。如果不是警卫员把他压在身下，老人家也就活不到今天。

但就是那颗炮弹，老人家的一条腿没了。现在用的是假肢。

而且，老人家视晓华为掌上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