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把两杯茶端来，放到小方桌上，紧挨着礼品放着，说：“这倔老头，尽弄这没名堂的事。他会木工，这个不假。以前，家里用的，床啊桌子什么的，就他修理。他还会别的呢。”

远峰这就套近乎，用了好奇的口气，“噢。还会别的。”

老奶奶说：“补个鞋，修个钟表什么的。”

“会修钟表？”远峰可是真的惊讶了。

修钟表，是个正儿巴经的技术活，没有两把刷子，别想弄明白这中间的窍门。

可能是这里不经常有人过来，老奶奶的话匣子一经打开，说来了劲。

“这老头子。这一生，就是这样的大公无私。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帮人家修理东西。到现在，我还记得一个事。我的手表。”

小莫好奇地问：“手表怎么啦？”

老奶奶说：“我有一块手表，不走了。我让他修理一下。他一直说厂子里忙。那个时候，他是忙。有一天，我想到那块手表，不指望他修，拿到钟表店去。”

甘北山这时打断了老伴的话头，说：“不要说了，不要说了。让年轻人笑话。”

“我就要说。你以为。这个事，过去这么多年，就不说了。梦想。”

甘北山这就叹息。

“到了钟表店，师傅跟我说，里面少了一样东西。我不相信啊。怎么会少了东西。回来后，我问了他。他倒是很坦白，爽快承认了错误。”

甘北山这时接了话，“我帮同事修了一块表，缺一个零件，一时买不着。那个时候，买个表上的零件，要去上海那样的城市，才能买到。我呢，就把孩子娘手表上的零件卸下来，给人家用了。”

远峰和小莫可是忍不住了，扑哧笑出声来。

老奶奶生气地问甘北山，“那个时候，你一直说没有时间，怎么就有时间帮人家修理？”

甘北山说：“我虽然忙，也不是一直忙。忙里偷闲的时间，应该有的吧。”

“好啊。这个时候，你倒是说实话了。”

远峰来这里，可是有事的。现在，照这个样子下去，怕说不到正题上。

他转移了话题。

“甘老。今天我到这里来，想请你帮一个忙。”

“说吧。是修个表，还是刻一个私章。”

远峰这就说了来意。

“哦。你是？”

小莫做了介绍，“这是我们远程集团公司的，远峰董事长。”

“哦。远峰。我在位时，远程公司的一把手，是程颂吧。”

远峰点头。

甘北山说：“前一阵子吧，我在街上遇见程颂了。他说也退了。”

远峰又点头。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甘北山有了这一声感叹。

这就惊到了远峰和小莫。此情此景，与甘老这一说，有些不搭啊。

甘北山告诉，他一直在关注天宇公司。

“我在位时，怎么也没有想到，天宇公司会走到这一步。不应该啊，不应该。”说这番话时，甘北山叹息连连。

远峰问：“甘老。如果，我请你出山，你看，天宇公司，应该怎么做？”

“请我？”

远峰点头。

甘北山说：“不行了。我老了。跟不上时代脚步了。”

“甘厂长。你这就是谦虚了。”远峰说：“据我所知，天宇公司的职工，对你，可是很敬佩。他们说，只要你出山，天宇公司，还有救。”

“哦。真的假的？”甘北山不相信，以为远峰在诳他。

小莫也把目光转移到远峰脸上。远董这话是真还是假？

远峰说了几个人的名字。

听到这几个职工的名字，甘北山这就不淡定了。

“远董。你和他们几个，很熟悉吗？”

远峰说：“之前，并不熟悉。前几天，我去找过他们。哦，之前，我不认识他们。是我们远程公司的一名会计。她叫陈小茵。他的亲戚在天宇公司。这样，我就认识了刚才说的几位同志。他们对你，可是交口称赞啊。”

甘北山这就有了感叹，“远董啊。难得你这样有心，做了这样深入的调查。”

“帮帮我吧。甘厂长。”远峰这时换了一个坐姿。

远峰可是一米八一的大个子，坐这种小板凳，真的是活受罪。这时，他挪开了座下的小板凳，蹲着。

甘北山这时，站起来，说：“走吧。我们出去，找个地方谈。”

远峰跟着站起来。

小莫也站了起来。只是，小莫站起来后，腿脚有一会的不适应，一时走不了路。他长这么大，还没有坐过这么矮的小板凳。

三个人，出了下码头，到了桥头那边的一家茶馆里。

这个茶馆，应该有年头了。古老的建筑，一眼就感觉到，这里烙印了流逝的时光。

甘北山介绍道：“这座茶馆，有七八十年历史了。听我父母说过，这个茶馆盖出来后，第九个年头，我就出生了。”

这个茶馆，在这座城市的最南边，远峰和小莫都没有来过。

但听人说过，这边有一个很有意思的茶馆。

远峰不是猎奇的人，也就没有来过。今天是第一次到这边。

进了茶馆，就有了雕梁画栋印象。

“客官到。”茶馆里的小二向里面叫出一声。

里面有了应声，“有请客官。”

这应该是里面几个人的应声。

茶馆里，有近二十张茶座。

甘北山问：“远董。我们是去楼上，还是在下面。”

远峰猜测，楼上可能是包厢，于是说：“我们上楼吧。”

因为，这次来拜访甘北山，是要谈事的。在一楼大厅里，不适合谈事情。

这就上楼。

他们脚下踩着的，是木质楼梯。上去时，脚下发出的声音，给人一种来自于遥远的回响。

二楼上，也在大厅。只是，这个大厅比楼下的要小。中间只有几张台面。除了楼梯口这一边，另外三边都有包厢。

楼梯口这一边，有一个吧台。

他们三人进到楼梯口旁边的一个小包厢。

坐下后，店小二送进来茶水和点心小吃。

甘北山问：“你们怎么不去找解鹏。他现在，还挂着天宇公司老总的头衔吧？”

远峰答：“天宇在他手上败成这个样子，我们不可能去找他。”

甘北山点头后，又问：“是不是机械局让你来找我的？”

“不是。”

“怎么就想到了我？”

“因为天宇是在你手上起来的。”

“哦。”甘北山又看了远峰一眼，开始喝茶。

远峰说：“机械局把这个事，丢给了我。你懂的，我就是不接，也不行。这是组织的决定。”

“这个，我懂。这也说明，你能行。”

“甘老。你这是抬举我了。其实，我心里一点底也没有。想来想去，实在是没办法了，这就想到了你。你肯定能帮到我。”

甘北山的身子向后靠着，笑笑地问：“我能帮到你什么？”

远峰说：“我想请你去天宇看看。那个在你手上起来的厂子，还有没有救。值不值得我过去折腾一番。我要听听您老的意见。”

甘北山问：“干吗要去厂子里，在这里也可以说吧？”

“您老到了现场，看过，给我一个评定，那些设备，是不是还可以用？”

“你派远程公司的技术人手过去，就什么都明白了。”

远峰说：“他们不如你的眼睛厉害。”

“你这个说法，可是另类啊。”甘北山这就隐隐在笑了。

他猜测到远峰的用意。

也正如甘北山猜测到的，远峰是要借甘北山的威望，去天宇公司走一趟。不仅仅是看看那些设备，主要是起一个号召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