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远峰？”方元不得不问。

郑晓海说：“从现在起，工作做了重新分工，远峰主抓生产，我只是配合。你现在去找他。”

方元问：“这一块，以往都是你管的。”

“刚才不是对你说了吗，现在起，由远峰来主抓。”

“哦。”

“去吧。你去找他。他有能力把你反映的情况处理好。”郑晓海说到这时，眼睛下意识地朝方元眨了一下。

方元这才明白过来。

“好的。我这就去找他。”

郑晓海的手指戳了一下，说：“聪明，你变聪明了。”

方元这就起身，去找远峰。

郑晓海要踢这个皮球，并不是对董事长重新做出的人事调整有意见闹情绪。他是想让远峰去碰钉子闹情绪。

程颂去疗养后，邢仕朋在郑晓海面前也发过牢骚，说是远峰处理问题不讲道理，以权压人，有明显的报复倾向。

现在，邢仕朋的靠山程颂回到军营中来独撑大权，受过气的人肯定要借故扳回一些面子。

当方元将情况反映到远峰那里，两个人一同去配件三分厂。远峰是想把这种不应该发生的扯皮解决了。正如郑晓海设想到的那样。邢仕朋不买总经理远峰的账。

“远总。你让我保证总装分厂的配件供应，凭什么？只要当月计划完成就行了。至于我如何完成，是我的事。”

远峰说：“全局一盘棋，这个道理，还要我再对你说一遍吗？”

邢仕朋并不示弱，说：“远总经理，我是配件三分厂的厂长，我有我的一套工作思路。现在听方大厂长这样一说，我就得调整工作计划。这么说，我的工作得听他指挥了？”

远峰看出来，邢仕朋根本就没有把他这个总经理放在眼里。邢仕朋依仗董事长是他的靠山，才这样目中无人。是不是太放肆了？

“我现在以总经理的身份，命令你，调整工作计划。为了解决每个月头就会出现的这种扯皮现象。你把原定的三四三计划调整成四三三，加大月头的生产量。”

“我没法调整。”

“为什么？”

“各个班组都是按照三四三计划安排工人假期的。我现在把计划调整成四三三，岗位上缺人手。班组不可能把放出去的人再叫回来。就是现在叫回来，路上的时间去掉，回到岗位上，还是三四三的进度。”

方元坐在那，始终不说话，坐山观虎斗的样子，脸上竟然还带着微微地笑。他并不指望远峰解决问题，而是肩负了郑晓海的使命。

远峰望了方元，协商道：“方厂长，你那里，能不能跟着做一个调整。”

方元说：“没法调整。我的生产计划是按四三三排的。”

远峰只好又转向邢仕朋，用了商量的口气，说：“你安排几个加班，这样，就能把眼前的问题给解决了。算是给我帮一个忙。”

邢仕朋说：“不成啊。我不能让总经理个人拿钱出来付加班费。”

远峰的心里可是气得呼呼地。这个理，他知道。企管部有规定，目前的效益不好，要严控加班费的发放。

“好吧。这个月，只能是这样了。邢厂长，下个月开始，你把计划调整成四三三。这样，就能配合总装分厂了。”

“没问题，下个月开始。”邢仕朋答的爽快。

其实，在邢仕朋的心里还有一句话呢，到下个月再说下个月的话。要我听你远峰的，没门。

邢仕朋很想大声提醒远峰，董事长回来啦。

当然，邢仕朋不至于傻到非得这样直说出来。

“远总。问题没有解决呀？”方元没有达到目的，不罢休。

远峰用商量的口气对方元说：“方厂长，下个月吧。这个月，你调整一下计划。好不好？”

方元动了恻隐之心，不想让远峰再这样没面子下去。

他默默地走出配件三分厂的办公室。每个月都要这样扯皮，扯皮也是工作内容之一。多数扯皮没有结果。没有结果就说明管理者有存在的必要。

远峰也是无奈地，走出配件三分厂的办公室。他叹了一口气，摇了头。

在家中，张晓芸牢骚。

“程颂这个王八蛋，真会贪天功，为已有。”

远峰不同意老婆的这个说法。

“话也不能这样说。他不存在贪天功。远程公司的成绩本来就是他的。他是法人代表。”

张晓芸提醒远峰。

“你去找一找你的那个电大同学。”

“哪个同学？”

“华令虎局长。”

远峰说：“跟你说过，华令虎局长是我电大的同学，这个没错。可人家比我高几级，和我并不熟悉。外面传的话，什么这个关系，那个关系，纯是谣传。”

张晓芸说：“不管怎么说，你和华令虎局长有这层同学关系。你去找一找人家，把远程公司的情况反映一下，也不是坏事。”

远峰觉得好笑，脸上也就有了相应的表情。

“你笑什么呀。你俩有同学关系，他不知道。你可以去提一提的。”

远峰的脸上还是隐约可见的笑。他不认为这样的攀附有什么意义。

“你看，上次民主选举，有人举报了，华局长就带人过来了。”

远峰说：“你以为，男人都像你们女人，p大的事，心里别扭了，就往娘家跑。要是这样，这个男人肯定没出息。”

张晓芸生气了。

“我说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不管你了。你爱怎的，就怎的吧。”

远峰还是在笑，却衍生出一个苦笑。

程颂继续施行他的果断作风，要将所有正职全部从外地调回来，全部回到生产指挥第一线。各单位各部门抽调工作量不大的副职接替回来的正职，到销售前线去接受市场考验。

远程公司的所有员工全都明白过来，在这个企业里，还是程颂一统天下。

远峰终究是羽毛没有丰满。他想建立的干部队伍还没有建立起来，虽然他做出了努力，结果是有花无果。

显然，程颂是胜利者。

胜利者说什么都是对的。因为，胜利者在事实上拥有更多的话语权。

这几天，程颂的办公室成了自由市场，进进出出的人一个接一个。程颂又一次验证了，他在这个企业中的绝对权威。

郑晓海来到远峰的办公室。

“一把手。”郑晓海说了这三个字后，后面却没了话。

远峰愣了一下。这家伙，好好地，冒出这三个字，什么意思？笑话他吗？

“你，小心让董事长听了去。”远峰貌似在提醒。

郑晓海嬉笑，说：“我说的是生产上的。你一把手。我二把手。”

远峰摇头。这家伙，嘴里出来的话，怎么总这样的让人觉得有酸酸的醋味。

郑晓海没有坐下，只是在远峰的办公室里转了一圈，到了门口，伸头向外看了，回头说：“我怎么觉得，有个地方，像大超市里做促销，卖便宜货。”

远峰可是忍不住了。他明白郑晓海的话头所指。

没有接任总经理之前，郑晓海游移在程颂和前任总经理之间。

对于郑晓海的为人，远峰看在眼里，明白在心里。

听郑晓海这时用了这样的比喻，远峰也就诙谐地问了一句，“你就没有考虑，也去凑一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