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晓得齐楠安那小子现在有没有变得有眼力劲。

可姜伊失策了，齐楠安显然好像还是没什么眼力劲的。

“你，你别乱说……”听着姜伊暧昧的语调，莫林一急，小女儿情态便又露出来了。

啧啧啧，看样子依旧单相思，虽然作为一个媒婆正大光明求帮忙的机会没了，可姜伊却莫名有些爽。

心中了然，姜伊没多说什么，寒暄两句，眼珠子一转，深深叹了口气，假意承认莫林的猜测：“你说的对啊，我现在小公司刚起步，转型遇到了困难，想找几个大拿撑场子啊……所以翻遍通讯录，这不是没发现比你们更符合的吗？”

“你当年不是跟他关系挺好的？”一旦脱了跟齐楠安的那点关系，莫林便显出了与实际年龄相符合的老成，淡漠傲气，还有点刻薄。

脑中忽而浮现那个雨天，少年在雨中狼狈而脆弱地红着眼，求她别抛弃她……

她心中猛地一痛，这么多年来，她很少想到八年前的事情，也不知道是那些事情真的无关紧要还是被她下意识遗忘了。

也许真的无关紧要吧，毕竟就是些寻常的小日子，能有什么重要的。

至于少年异想天开的喜爱，她也完全不觉得抛掉有什么可惜的，毕竟他能不懂事，她却不能。

所以，她从来坦然，换成现在的她也会如当年般狠心绝情，只是选择的结婚对象可能会从丁浩变成顾正。

“不算，只是单纯租客跟房东的关系。”姜伊奉承道，“哪有你跟他熟啊，八年前熟悉，现在更是熟悉。”

这话成功取悦了莫林，对于姜伊不再紧绷，甚至还聊了些人力资源行业的事情，但一旦提到齐楠安，依旧是防备十足。

姜伊见从莫林这儿找不到什么突破口，只得做罢。

临了，不死心地提了一嘴当年齐楠安有些东西落在他家，希望找个机会还给他，不知什么时候合适，结果莫林警惕地伸手：“给我罢。”

得了，姜伊只得借口东西还在家，以后找到拿来送给她。

回去后，姜伊对着那张泛黄的录取通知书发了好一会儿呆。

她还记得当年她得知齐楠安年纪轻轻没有上学，长得好看，又早出晚归，因而误会他是做那个行业的，偷摸寻了个机会趁他不在家打算找点证据，好不用付违约金便将他扫地出门，结果就发现了这张录取通知书。

时隔八年已久，当年的紫色纸封已经褪了色，日光淡淡洒在“南京大学”几个斑驳的烫金大字上，尘封已久的飞灰从旮旯跃出，在空气中跳起舞步。

南京大学啊，多少学子心中的梦，可那张录取通知书却是属于齐楠安的。

而显然的，齐楠安并没有去念。

到底是什么让他放弃了这个梦寐以求的机会呢？

那会儿的姜伊想起初见他的那一天：洗得发白的蓝灰色外套，不太合身，布料上有岁月沉淀下的明暗色调。

初见太过惊艳，所有的目光都放在脸上，所以忽视了他经济拮据的事实。

想来，是因为贫穷吧？

那时的姜伊这么想着，便自作主张地打算帮他介绍工作。

那会儿姜伊在人力资源市场工作，主要负责再就业，说白了也就是帮大爷大妈对接工作。

一般说来，就业工作总体分为三块：一是高级人才中心，面向人群多为学历较高以及有一定技能的青年人群，提供的岗位技术含量较高；二是人力资源市场，对接街道、社区、本地农村等没有学历技能的4050再就业人群，面向求职者年龄普遍较大，提供岗位以保安、保洁、管理员为主；三是农民工市场，面向外来务工人员，基本上是体力工作者。

姜伊那时的工作就是第二种，当然也是她先前创业的方向，成日围着一群大爷大妈，就差给人调节家庭纠纷了，哪里能给齐楠安介绍的。再说了，齐楠安也尴尬，说年轻吧没体力，说能力吧没学历，总不能给他介绍去农民工市场吧？

想来想去，还真只剩靠脸吃饭这一条路了，不怪她之前会误会。

可她正经人，怎么可能乱给齐楠安介绍工作。

本来以为这想法就这么搁置了，结果一向看她不顺眼的李科挖空了心思针对她，专门找各种挑事刺头塞给她，遇到疑难杂症活儿也总是推她上场。

这不，莫林就是那会儿隆重登场的。

莫林就职的公司虽是初创公司，但法定代表人是他们人资系统最大的领导的儿子，这林公子又是常青藤高校毕业，不缺人脉，父子俩人联手，可谓是集齐了国内外资源。这种公司的需求，李科长当然是上赶着巴结。

“什么？体格好、外形好，还得会英语跟日语的年轻男性？”姜伊拔高了声调，这种人谁会去那种初创公司当保安了，人家都在电视里待着呢。

不，电视里的男演员都不符合，毕竟还要会英语跟日语，而且那些男演员的小身板想来也不合格。

“我们公司是外企，接待外国股东较多，接待者一来需要交流，二来要有保护能力，又不能做的太刻意，所以就以特勤岗招录了。”莫林柔柔弱弱地解释，“后天会有一个美国的投资者过来视察，公司负责人很重视，所以希望今天能找到。”临了又抱歉地补充了一句，“实在麻烦您了。”

姜伊抓狂，这可不是麻烦不麻烦的问题，是无解的问题，除非天上掉下奇迹，否则怎么可能在他们这种再就业市场找到这种求职者呢？那个李科长就是为难她。

那时候虽然网络也发展起来了，但电子招聘模式用的不多，大部分集中在人才市场，他们这种4050再就业市场基本上都是最笨的办法，也就是一张一张填写个人信息，有时候遇到不识字的还得手把手替人家写，至于那些字迹，更是不做要求了，不少写的跟鬼画符似的。

姜伊已经打定主意在那一摞弥漫着泥土的芬芳的求职表中一张一张找适合的，结果灵光一闪，忽然就想到了齐楠安。

飞快打通了电话，得出他竟然会英语跟日语，至于体力问题，小伙子一人打了好几份工，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外加他183的身材，那绝对是绝佳人选啊！

就这样，在她的介绍之下，齐楠安成功成为莫林同事，也有了一笔不菲的收入，但就在姜伊沾沾自喜地以为自己帮到他的时候，她发现少年的生活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

“什么？清洁工的衣服？”陈希接到姜伊电话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倒是有几件，之前合作的保洁公司留下的。”

不过，姜伊要清洁工衣服干嘛？

“等等，我现在过来拿。”

姜伊说罢便挂了电话，陈希对着电话纳闷了半晌，直到姜伊赶来一把抓起走人，才纳闷地对着门口大吼：“你干啥子啊，搞副业啦？”

姜伊摆摆手，很快坐电梯下去了。

陈希百无聊赖地回头，准备回去督促装工人继续装修，结果看到顾正夹着文件夹站在她身后，面无表情的模样好生吓人，她惊地往后连连退却，拍了拍胸脯：“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嗳！”

顾正指了指电钻声：“你们扰民，我可以投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