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泰的七兄弟,当年是凭借歃血为盟这种颇具江湖色彩的方式结合在一起的,或许他们想学桃园三结义,可惜的是,绝大多数的结盟,都是隋唐一炷香。在利益面前,分崩离析是早晚的事。
一建时代,七兄弟的关系非常稳固,因为他们需要用这种方式保证在公司的话语权和决策权。体制改革阶段也是如此,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不拧成一股绳,如何顺利瓜分这块陈年大蛋糕呢!甚至在久泰初期,七个人仍旧很团结的,偶有冲突,也能互相理解和宽容,毕竟,大家是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然而,随着久泰效益越来越好,不和谐因素就渐渐在七个人中滋生了。
三年前,胡文勇率先发难,宣布调整董事会成员,以违反公司相关规定为由,将三位结拜兄弟踢出了董事会,此举立刻引发了一场激烈的内讧,并愈演愈烈。
在利益的驱使下,久泰内部分裂成两大山头,斗争旷日持久,且呈白热化状态,互相掣肘和拆台,以至于严重影响了企业的正常经营。
今年初,以顾长林为首的一拨元老宣布脱离久泰,另立门户。这些出走的人都是公司的管理核心,而且,经过巧妙设计和精心准备,走人的同时,把业务也带走了,如此一来,令久公司气大伤。
这还不算,他们还像有关部门实名举报胡文勇和某银行领导互相勾结,以非常规手段骗取银行巨额贷款。后查实确有此事,该银行领导虽然没有被追究刑事责任,但也被一撸到底,已经发放的贷款被追回,这招釜底抽薪,将久泰逼入了绝境。
曾经的兄弟,一旦反目成仇,手段之毒辣,令人瞠目结舌。
如此一通折腾,再好的企业也够呛。
银行贷款出事之后,产生了连锁反应,民间金融机构也不敢再借钱给久泰,而公司年初大量垫款无法及时回笼,资金陷入空前紧张的状态,材料商天天堵着门要钱,一个明星级的企业,瞬间便跌下神坛。
“实不相瞒,胡总现在已经撑不住了,靠挂云建,虽然是无奈之举,但至少可以让公司渡过难关,否则,这几百号人,恐怕真的要失业了。”孙大志苦笑着道。
高原听罢,看了眼李凤竹:“有凤姐这样的高手,按理说资金回笼应该不成问题呀?”
李凤竹则淡淡一笑:“我也不是什么钱都能要得回来呀,工程没竣工,乙方垫资,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总不能让甲方直接把工程款给结了吧,那也没道理嘛!”
“其实,凤姐是看不惯胡总的很多做法,再说,她功成名就,不差钱了,当然乐得躲清静看热闹了。”孙大志哭丧着脸道:“但我不成啊,只能跟着胡总混,否则,老婆孩子谁养活?”
“你是专业人才啊,就没想过换个地方?比如说,完全可以跟着顾长林他们走呀!”高原问道。
孙大志叹了口气:“顾总走的时候,也找我谈过,但被我拒绝了,我是胡总一手提拔起来的,做人不能那么不讲究,只要久泰还存在一天,我就坚持一天!并尽自己的所能,帮助公司走出困境。”
高原没想到孙大志如此的重情重义,不由得愈发喜欢,笑着道:“大志啊,你这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虽然仗义,但并不明智,说真的,来我们云建吧,就冲你刚刚这番话,工资待遇还可以加一成。”
李凤竹笑:“趁着久泰衰弱之际公然挖墙脚,这可有点不地道,再说,心也不够诚呀,待遇才给加一成,那才几个钱啊,大志啊,别听高总忽悠,还不如跟姐混呢,其实,姐早就相中你咯。”
孙大志苦笑:“凤姐,你就别跟着起哄了,我有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有数的,哪里入得了你的法眼呀,高总这级别的,才是你碗里的菜!”
高原没有接着话茬往下聊,而是低着头沉吟良久,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这样吧大志,卧龙湖商业广场已经开工了,如果久泰非想要砍一下块来,那只能按照我刚刚说的费率执行,这没有商量的余地,但除此之外,我还有个解决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孙大志顿时来了兴趣。
高原微微一笑:“久泰的资金缺口有多大啊?”
孙大志想了想:“至少在三千万吧,其中一千五百万是欠材料商和施工队的工资。剩下的用于下半年的资金周转,勉强可以维持正常运营。”
“这个数目还可以,我把钱给你解决不就完了嘛!”他得意洋洋的道。
孙大志面露喜色,不过很快又皱着眉头问道:“高总,你是在忽悠我吧?云建的资金也很紧张,年初的时候,刘总还曾经想在我们公司拆借呢,这才几个月啊,你们就阔成这个样子了?”
建筑公司的资金紧张问题,是全行业的范围的,没有例外。也难怪孙大志将信将疑。
高原却不慌不忙:“我说帮你搞到钱,并非指从我腰包里掏呀,而是为久泰找个有实力的投资商啊。”
孙大志听罢,苦笑着道:“投资商?现在连高利贷公司都不肯借钱给久泰了,谁脑袋这么大,敢给我们投钱呀?”
“那你就别管了,这事包在我身上,你一会儿跟胡文勇汇报下,看看他是否有这方面的意愿,如果有,我马上就联系,不过提前声明啊,纯粹是出于咱们之间的个人感情,我和云建,绝对不从中牟利,投资商到位之后,你们自己谈。”
“此话当真?”孙大志问。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拍着胸脯说道:“三天之内吧,给你准确的消息,投资方实力没得说,别说几千万,几个亿也没问题,至于你们能谈到什么程度,我可不打包票哦。”
孙大志连连点头,说了句稍等,便拿着手机出了包房。见他出去了,李凤竹则将身子往高原这边靠了靠,笑眯眯的说道:“没想到你还是个挺有心机的人哦,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方面的特长呢?”
高原故作惊讶:“这话从何说起?”
李凤竹伸手在他脑门上戳了一指头:“小样吧,居然跟我装糊涂,你那点心思,刚一张嘴我就看得明明白白的了。”
他眼珠转了转,笑而不语。
李凤竹却幽幽叹了口气:“算了,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老胡把公司搞成这样,纯属他咎由自取,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吧,反正与我无关。”
高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于是打了个哈哈,把话题岔开了:“对了,凤姐,我得正式向您道歉,昨天喝多了,说话语无伦次,口齿不清,大志也没听明白,错把凤雏听成了凤竹,这才把姐姐给折腾来了,这样吧,我给你鞠个躬,正式道歉。”说着,真就站了起来。
李凤竹却捂着嘴吃吃的笑了。
“鞠躬?要不,我躺下......”
他连连摇头:“别躺下啊,那场面太壮烈了,您这么坐着就行!”说着,退后一步,拉出了架势。
李凤竹见状,赶紧将身子侧了过去。
“少来这套,折腾我一大圈,鞠个躬就想完事呀,没那么便宜!今天不把姐喝高兴了,别说鞠躬,磕头都不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