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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新阳把头靠在冰凉的洞壁上,整个人慢慢地从慌乱中恢复了平静。在这绝对的黑暗世界,睁眼和闭眼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四周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和汩汩的水声。这么多年,张新阳设想过所有能想到的苦难和艰辛,却从来没有想到过以这种方式面对死亡,而此时,他却不得不去认真思考死亡这个课题。

人之所以能感知到这个世界的存在,是因为人有思维,所有的一切都是思维给了人信息。那么,如果生命结束了,这个世界是否就消失了呢?不,父母还在,诗雅还在,吴家堡还在,顾阳焦煤也还在。但在与不在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了意义,他不在了,他所感知的这个世界也就不在了,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结,而是世界的终结。

张新阳似乎已经听到了死神的歌唱,他开始在记忆深处搜索那些让他恐惧、害怕过的恐怖故事,但在此时此刻却没有一个故事是能让他感到恐怖和害怕的。人真正面对恐惧的时候,所有假想的恐惧,都不值得恐惧!他又想到,人们对生命畏惧的原因,或许并不是死亡带来的肉体的消亡,而是自己用毕生精力汇集起来的丰富记忆会瞬间灰飞烟灭。他不知道即将到来的死亡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让记忆从身体中剥离,但他觉得自己很快就会知道了,这种认知会永远留在黑暗中,它是属于死亡和黑暗的,每个活着的人,谁也不会知道,谁也不会明白。

张新阳又睁开了眼睛,四周仍然是绝对的黑暗!让人窒息的黑暗!让人恐惧的黑暗!张新阳轻声喊了喊高建义,没有人回答。他再喊一声,四周仍是一片寂静。一种莫名的恐惧感猛地向他袭来,他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他很害怕,他非常害怕受了重伤的高建义死去,他怕独自一个人在这无边的黑暗中等死。

张新阳不由自主地打开了头灯,在一束昏黄微亮的灯光中,他又一次看到高建义满是煤和血、黑红相间的惨白脸庞。

张新阳轻轻地推了推高建义,高建义哼了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他双眼无神地看着张新阳问:“怎么啦?”

张新阳极力掩饰着自己刚才的恐惧,有些敷衍地问道:“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高建义无力地说:“伤口?无所谓了。能活一分钟算一分钟吧。”

张新阳的心底刚刚燃起的一丁点小火苗熄灭了,他不无失望地又问:“大个,我们真的没有活下来的希望了吗?”

高建义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说:“有。但是很渺茫。”

张新阳不再言语了。他把灯移到了高建义的头上,那条毛巾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了,伤口还在渗血,一滴一滴地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

高建义说:“新阳,还是关了头灯吧。电池的能量有限,省着点儿用。”

张新阳说:“我们不是出不去了吗?省不省电还有什么意思呢?我想开着灯,我有些害怕关掉灯以后无边的黑暗。”

高建义说:“新阳,没什么可怕的,大不了就是一死嘛。再说,我们还有活下来的机会,虽然很微小,但也不是不可能的。”

张新阳苦笑了一下说:“大个,如果还有生存的希望,哪怕是一点点,我们俩都要活下来,都必须要活着。”

说完,张新阳伸手关了头顶的灯。四周又恢复了黑暗。

黑暗中高建义问:“新阳,你怕死吗?”

张新阳说:“怕。”

高建义又问:“那你以前想过死在这里吗?”

张新阳答道:“没有。你呢?”

高建义叹了口气,又说道:“唉,从下井的那一天开始,我师傅就告我,当了煤黑子,就要做好死在矿井里的准备。我准备了20年。没想到,今天还真他妈让我等上了。”

张新阳问:“大个,你不怕死吗?”

高建义说:“怕。人怎么会不怕死呢?”

张新阳又问:“那你为什么还一直待在这儿?”

高建义说:“我18岁顶了父亲的班,从下井的那天开始,我的青春和未来就注定在这井下生根发芽了。没有文凭,没有手艺,只能捧着这个定时丨炸丨弹般的铁饭碗了。结婚之后,我想过干点儿别的,可我在外边转了一个多月后发现,我除了矿上的这些个玩意儿,其他一无所长。我要不下井,这一家人该怎么活呢?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我只能放弃那些幻想了。我想过的,人都会死的,无非是早一天晚一天罢了。唉!死就死吧,又能如何呢?只是,我很想我的女儿,我舍不得就这么离她而去。我承诺过她的,一定要看着她长大,看着她嫁人,看着她幸福!我真想再摸摸她的小脸,再听她叫我一声爸爸。”

说着,黑暗中传来了高建义的抽泣声。听着高建义的抽泣,张新阳想起了程三三对美丽的爱,程三三是为了美丽而自杀的,一个念头如流星般忽然划过他的脑海。但张新阳已经没有心思再思考那些了,此时他满脑子只有两个字——死亡!

张新阳忽然觉得,死并没有那么可怕。对他来说或许只是一念之间,或许只是一刹那,死亡的过程也许就那样,他是不会感觉到的。但是,他的父母、妹妹,还有诗雅,他不敢想象,他们会因为他的死而承受多么大的痛苦,或许这才是死亡最可怕的。

高建义的抽泣声慢慢停止了。他沙哑着嗓子轻声说:“新阳,老哥托你件事儿吧。如果你能活着出去,一定要帮我告诉我的女儿,我很爱她!还有,你一定要说服董事长,千万别把矿卖了。那样兄弟们就真没法活了。郭总的改革方案是对的,只有那样,矿上的这几百名兄弟才能像人一样有些尊严地继续活着。”

张新阳没有作声,他知道,此时无论说什么话,都是苍白无力且多余的。他只是在黑暗中使劲点着头,仿佛在高建义的话上盖了一个鲜红的印章。

深夜,刚刚吃过安眠药的刘成功,眼皮慢慢变得干涩,似乎再有一会儿就能做个安安稳稳的梦。突然,平时很少用的那部电话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铃声,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他的心头。

刘成功趿拉着鞋下床,刚接起电话,就听到赖峰焦急地喊道:“大哥,不好啦!东矿区3号井出水了!”

刘成功身上的每一个汗毛都立了起来,他大声地质问道:“你说什么?”

赖峰哑着嗓子又喊了一遍:“刚才,东矿区3号井出水了!”

刘成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声音略微颤抖地问:“困了多少人?”

赖峰说:“目前还不太清楚。当时正是交接班的时候,二班的工人大部分都上井了,接班儿的工人还没有下去。困的人应该不会太多,不会太多……”

刘成功提着的心稍微放了放,接着赖峰又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大哥,困住的人里面,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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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力场、名利场第2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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