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刚才那客套、生分的场面,一下子被打破了。老村长也是瞧着萧峥,眼中满含着笑意:“这个年轻小伙子是谁啊?会做群众工作呀!”古组长道:“他是我们那边一个县里的常务副县长!”方娅也站在桌子前,双手交叉胸前,欣赏地瞧着萧峥。
果然没一会儿,那些村民们又都陆陆续续回来了!男村民手里抓着酒瓶子、女村民手里端着菜盘子,小屁孩捧着鸡蛋、马铃薯。桌上什锦菜、饸饹面、大蒜头、燕面揉揉、花生米、炒辣椒圈等等土家食物多起来了。酒都不能算好酒,但这会儿喝的不是酒,喝的是开心,喝的是感情。
男人们也不再客套,忙拿着浅陶碗,给江中的朋友倒酒!三间的公房里也都挤满了人。酒已经斟上了,萧峥在古组长耳边说:“古组长,你说一句。”
古组长看着现场,身处群众当中,她心里倍感踏实,也不知那里来的豪气,她端起了浅盏:“有句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大家要是家里只有一盘菜,我们不拿出来,我们就只能吃一盘,可大家拿出来分享,我们就有了一桌菜。‘宝矿村’向来就有这么好的传统,以前大家把钱拿出来支援了蒋小慧去读书,现在蒋小慧把钱拿回来,让村上更多的孩子去读书。所以,今天有酒大家一起喝、大家有菜一起吃,谁也不要走,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想说什么说什么。我们是来宁甘扶贫的,我们也一定会尽全力为‘宝矿村’做事,让我们‘宝矿村’的乡亲们早日过上好日子……来,为了好日子越来越好,我们一起喝了这碗酒!”
说着,古组长带头喝了,其他人也都喝了,村民中会喝酒的男女也都一口喝了碗里的酒!公房里的气氛,就如那一盘盘的辣椒,也都火热了起来!
村里的男人都放开了,端着碗来敬酒;村里的孩子,好久都没有吃到烤全羊了,早就已经等不及,爬到桌上抓起了一块羊肉啃起来;村里的女人,也都尝尝别人的花生、土豆,也有上了年纪的女人,喝起了酒、抽起了烟!
蒋小慧回到家乡、考察组来到了“宝矿村”的这一天,竟然成为了一个大节日,比婚丧嫁娶还热闹,比春节过年还丰盛!
古组长对马铠说:“你替我好好敬一敬乡亲们!”她是知道马铠酒量好、又喜欢喝,也算是知人善任了!“是。”马铠愉快地接受了这一任务,就喊了徐警官,“我们一起去,跟这村上的老百姓们好好喝上几杯。”
徐警官等三位公.安也都是能喝的,今天跟盘山市黑恶势力的一番较量,让他们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同时跑了一整天的路,他们也需要来点烈酒让自己放松一下!于是徐警官道:“好,跟村上的老哥去喝!”
乡亲们毕竟是不太富裕,拿来的酒也有限,很快就喝完了。马铠本来要跟一个村民兄弟干一杯,结果发现瓶子空了,找了一圈也没有了,他遗憾地苦笑道:“只能下次再喝了!”
然而,就在此时,外面忽然有人喊道:“糜子酒来了!”只见,四五个汉字,抬着一个巨大的塑料桶,放到了屋子的中央。其中一个喊道:“这是咱么村上曹老头子私酿的糜子酒,他从来不肯让别人喝一口,可今天曹老头子说,请大家喝,喝光!”
“好啊!曹老头子大方了!”“曹老头子万岁啊!”众人兴奋之余,又将糜子酒给倒上了。
“黄土高原黍、金液糜子酒!我曹老头子以前甘愿放自己的血,也不愿意别人喝我的酒呀!”这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进来,随即从外面走入了一位带着圆形黑框眼睛,拄着光溜拐杖的老人,牙齿似乎掉落许多,脸颊略微凹陷,可双目中却含着精光。
“这就是曹老头子了!”老村长站起了身来,给古组长介绍起来。
曹老头子说:“远方来的朋友,我的糜子酒,你们一定要尝一尝。”
这酒刚抬入公房,浓郁的酒香就如长了翅膀一般,飞了开来。古组长虽然是女性,可她当领导干部也这许多年,曾经在永嘉、南湖、涌涛等县、市都干过,后来才上调省派驻纪检组担任组长。在基层干过并能一路向上的女性,谁没有喝过几杯酒?自然也能辩别什么酒好,什么酒一闻就不香?
她笑笑说:“曹老好啊,今天能喝到你的糜子酒,那是我们的荣幸啊。”王兰已经将一小盏糜子酒端到了古组长面前,“古组长,您尝尝。”
蒋小慧又给老村长、曹老头子都端上了一盏酒,蒋小慧的姐姐蒋小丽又给方娅、萧峥也都端上了一盏酒来。至于马铠、徐警官他们早又已经和村民们喝开了。
古组长带着方娅、萧峥一起来敬酒:“借曹老的好酒,我们来敬一敬村上两位阿叔。”老村长、曹老头子也双手将酒盏举起,喝了一口。
古组长、方娅都尝了一口,这高原烧酒的滋味,就弥漫到了唇齿之间。萧峥感觉炙热和辣味先是在舌尖燃烧,然后那山粮的香味就在整个口腔中流淌、回荡,然后又如清泉般向喉咙中流下去。萧峥再也忍不住,喊道:“好酒啊!”萧峥一口不过瘾,又是一大口将酒都喝干了!
曹老头转过了脸来,看着萧峥:“小伙子,你说老朽酿的这是好酒,到底好在哪里?你倒是说一说看?”这多少有点要考验萧峥的意思了。古组长和方娅相互看了看,她们也觉得这糜子酒是好酒,可真要她们说出个所以然,她们不是品酒师,是真的说不出来。
古组长和方娅也都微微摇头。古组长想,萧峥也不一定能说出个所以来。
然后,萧峥却说:“曹老啊,你要我说你这酒好在哪里?那可得让我再喝一碗。”萧峥是真想喝。曹老用微微颤抖的手,点了点萧峥道:“你这个年轻人有点意思,好,你再喝一杯。”蒋小慧马上给萧峥舀了一盏酒来,双手端给萧峥。萧峥没有注意,接过的时候就触碰了蒋小慧的手,两人的手指上犹如有电波流淌一般,心头都是一颤。蒋小慧满脸都红了,好在刚才喝了酒,本来脸就红,其他人也注意不到。可蒋小慧的心里却已经荡开了一圈圈的涟漪。
萧峥接过了酒,又是一口喝了,这酒喝得痛快,嘴角都残留了酒滞,他用手背一擦,又赞叹一句“好喝。”曹老头子盯着萧峥问:“酒喝了,好在哪里?”
萧峥笑笑说:“这酒初入口就如春季的野花,在口腔里像夏天的烈阳,一会儿吞下喉咙又如深秋的清泉,当喝完了没得喝的时候,又像隆冬晚上那样的寂寞啊!”曹老头子孩童时,上过私塾,识文断字,听完,哈哈一笑说:“你是最懂我这个酒的人啊!你可以再喝几杯!”
看来,萧峥的回答,让曹老头子很是满意。古组长也是笑了,她感觉自己的小组里,有萧峥这样能文能武的人在,真是太好了!
方娅的嘴角又露出了一丝多情的笑意,她也将手中剩下的酒一口喝干了,而目光却离不开萧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