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新海又朝萧峥看了眼,道:“这位是萧县长,我们好像吃过一次饭吧?在哪里……在哪里……我有点记不起来了。”萧峥不知道钱新海是真的记不起来,还是假装的。他说:“在‘镜州宴’。”钱新海露出了玩味的笑,道:“对了,镜州宴!镜州宴!那天,你的女朋友陈虹,也在,陪谭……咳咳……陪领导喝酒来着!”
他本来应该要说,陪“谭书.记”喝酒,可又意识到这个场合不宜说出“谭书.记”的称呼,就直接跳了过去。
萧峥本来想直接对钱新海说,陈虹已经不是我的女朋友了。可最终却忍住了。
这个时候他没有必要和钱新海纠缠他的私事。人家也根本不会在乎这些,从钱新海的表情和话语里,他也能够感受到钱新海对他的轻视。
宋佳似乎注意到了萧峥神色间微妙的变化,岔开话题道:“我们不知道钱主任今天也在这里,要是知道,我们应该早早过来陪钱主任的。”钱新海双手背在身后,道:“我就知道你们要来陪,所以故意不让县里知道的。否则,你们县.委书.记、县长也要一起过来,就太兴师动众了。况且,我这次来,也就是给我夫人看看小病,纯属私事,就不惊动县里的领导了。宋部长,你也要替我保密,就不用向你们孙书.记、金县长汇报了,就当没见到我,行不行啊?”
钱新海只对宋佳这么说,似乎并不在意萧峥会做什么。萧峥判断,谭震等人背后说不定已经统一了,将他视为另外一个阵营的人。
宋佳道:“钱主任的要求,我记着就是了。”钱新海背着手点头说:“这就好,那我放心了。我们事情办好了,该回去了,你们到周先生这里,有什么事啊?”
宋佳笑道:“我们听说周先生是我们安县的高人,所以特意来拜访一下,看看有什么可以宣传的。”宋佳特意将萧峥寻找周木云的事情给隐瞒了。萧峥不知道宋佳是不是感觉到了钱新海对他态度的不友善,但看得出来,宋佳在待人接物方面心思十分灵敏,一番话既帮他保守了秘密,又把自己作为宣.传部.长对宣传工作的敏锐和重视给展现出来了,萧峥不禁对宋佳又多了一丝好感。
钱新海道:“你们倒是真应该好好宣传一下周先生。周先生的医术和气功都是神乎其神的,在整个镜州乃至江中都是绝无仅有的。”
气功?萧峥对此不太有好感。上个世纪,就出现过一种气功大师,把整个国家都弄得乌烟瘴气,后来终于被国家打击了下去。这种东西,还是骗人的居多。
萧峥不由朝那个周郎中瞧去。只见这周郎中,国字脸,一头黑发很浓密,身材中等,倒也不像是那种大腹便便的气功大师,给人的感觉还真像是一个郎中。
正在萧峥打量周郎中的时候,这周郎中也看向了萧峥。萧峥就朝他点头笑了笑。
宋佳道:“我们一定好好宣传。”钱新海点头,说:“那我们就先走了。”钱夫人也朝他们勉强的笑了下,并不掩饰心中的不耐烦和自以为是的傲慢。
萧峥想,这钱夫人身有不适也如此目中无人,要是身体好的时候,不知会怎么样?
钱新海的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在了门口,众人将钱新海送至车上,目送他离去。
车子开不多远,钱新海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倍祥,我刚刚在周郎中那里,意外碰到了萧峥,还有宋佳,我不知道他们到周郎中那里去干什么,你关.注一下,晚点问问周郎中。”
安县县.委组.织部长姚倍祥道:“好,我中午的时候就问问周先生。宋佳竟然跟萧峥搞在一起,上次我叫她出来吃饭,她都没出来。这个女人有点不听话。”
钱新海冲着电话笑笑说:“你要让她听话还不容易?让谭书.记拿出一个岗位来,就像吊一块肉在她面前晃一晃不就行了?”钱新海他们圈子里的人,自然知道谭四明和谭震的关系,也就知道姚倍祥和谭震的关系。
姚倍祥说:“就是不知道宋佳这个女人,到底吃不吃荤呀!”钱新海笑道:“你说,机关里在领导岗位上的女人,有几个是不吃荤的?”姚倍祥一想到陈虹为了那块肉,不得不屈服在他西装裤下的样子,顿时便心情大爽,道:“钱主任,果然是见多识广,我懂了。”钱新海道:“姚部长青年才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姚倍祥道:“钱主任这么说,晚上我姚某请你晚饭。”钱新海道:“我来者不拒。”姚倍祥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地址我晚点发你手机上。”
说实话,钱新海年过五十,担任的又是市人大副主任,虽是领导岗位,实际上却是退居二线,平时有的是时间晃荡,也有的是时间吃吃喝喝。
今天晚饭已经落实,钱新海心满意足地收起了电话,没想坐在旁边的老婆车云芳却道:“你已经退居二线了,还是别再掺和到他们那些纷纷扰扰的纠葛里去了。我有时候觉得啊,我之所以会得病,和你跟着谭做了那些不该做的事情有关系。人在做,天在看,有的事情不是报应在你的身上,就是报应在我的身上。”
驾驶员也在车里,钱新海一听就不愉快了,“不知道你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那叫什么大病?”车云芳一听,声音就大了:“我这还不叫病吗?我这可是白血病!”钱新海拿老婆也没有办法,免得在驾驶员面前丢了面子,便说:“这不是已经控制住了吗?今天,周郎中不也说了,你这根本就是小病,没什么要紧的。他的那些偏方,灵得很,吃上几天,差不多就能好了!后面就是怎么保养的事情了,周郎中还说能让你年轻十岁呢!”
“年轻十岁,我这辈子都不想了!”车云芳有些颓然地说,“只要能让我再活十年就好。所以你呢,以后多做好事,少做最好是不做坏事。”钱新海当然不承认:“我什么时候做过坏事?你别乱说。我看你啊,最主要还是保持心情愉快,别东想西想的。”
车云芳道:“我不是说你直接做坏事,但那些领导的坏事,你去处理,这也是损坏祖德的!这些年来,8.16撞车案是你帮谭的弟弟弄出来的吧?几年前的安县翠苑小区倒楼案也是你帮助处理的吧?还有镜州学院女生跳楼案也是你出面处理的吧……这些事情,本来都跟你没关系,可都交给你来处理。结果谭的弟弟没事了,你的老婆倒是得了白血病……”
“好了,你说完了没有?好在小张是自己人,否则还真以为你说的是真的呢!”钱新海忙说。驾驶员小张是跟了他很久,几乎什么都知道,但知道归知道,在这种场合,他也不会承认。
车云芳也朝小张瞥了一眼,叹了口气说:“现在还只是报应在我身上,我就怕哪一天会报应到你的身上。我们还是要积德行善,以人为善,为我们的后半辈子积点德。”钱新海顾忌着车云芳有病在身,也不好说她,便只是不耐烦地道:“知道了,知道了!”
车云芳看向他,神色肃然地道:“知道了的话,他们现在搞的那个‘放炮子’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搅合进去。最好是碰都不要去碰!这个事情,别人看来是赚钱,我看是在骗老百姓的钱,到最后不知道怎么收场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