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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定了脚步,看见了“那棵”树。

然后他意识到,这就是他先前对朱甘棠说的那棵,第一次他过来打水的时候,唯一留下印象的那棵。

重新看见它的时候,他知道这是为什么了。

除了因为打水,他在这里停留了更长时间以外,这棵树也确实跟其他的不一样。

这是一棵柏树,瘦瘦小小,根扎在山壁间的石缝里,树冠昂扬向上,仿佛抬着头一样。

它周围没有其他“同伴”,因此月光也能无拘无束洒落下来,披在它的身上,显出它全部的形貌。

明明只是一棵树,却莫明地让许问想到一个词:矫矫不群。

许问之前对朱甘棠说喜欢这棵树肯定是有点敷衍的,但这时,他却真的坐下了,就坐在泉水旁边,柏树的下方,盯着它看了起来。

他坐在地上,双手撑在屁股后面,仰着头。

月光如水般铺下,与下方泉水相接,银色的月光与银色的水,几乎融为了一体。

周围杂树灌木很多,尤其显出了此处的空旷与僻静,许问看着那棵树,注视着它在水面上投下的影子,不知不觉地出了神。

他向来想得很多,满脑子都是事情。

事实也是这样,他总是很忙。

他拥有两个世界,无论在哪边,都要学很多东西,做很多事情。

这边有新逢春城,那边有遁世博物馆和文传会,两者之间还有许宅。

更别提他现在只会木工和石工,要走连天青的路子成为天工,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了。

他脑子里随时随地都塞满了东西,各种人各种事各种技术。

除非累到极点倒头就睡完全陷入无梦的睡眠,否则就算做梦,许问也只会梦到这些,没完没了。

而此时,他坐在这一眼泉水旁边,坐在这一棵柏树下方,坐在这一汪月光里面,却难得的完全没去想这些事情了。

他的大脑澄明得有如这片月光和这眼泉,心思宁定,什么也没去想。

不知不觉,光线偏移,由明变暗,再又暗变明。

天亮了,他坐过了这一整夜。

他眨了眨眼睛,从地上站起来。

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触碰到天工第一境的边缘了。

朱甘棠起来的时候,迎接他的是许问打好的洗脸水和一壶热茶,还有一幅画。

朱甘棠含笑用了,拿起那幅画细看。

“不错!不行。”刚看见那幅画,他的眼睛就是一亮,接着,两个意思截然相反的词从他嘴里吐了出来。

“是。”许问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错,是指作为一个新人来说不错,尤其是相比起许问昨天晚上的第一幅画,有了巨大的进步。

不行,是指他的实际水平还不行,有巨大进步的余地。

“看得出喜欢了。”朱甘棠看着画说。

“确实是喜欢。”许问微微笑着,转身出去,为朱甘棠准备早餐。

有事弟子服其劳,他拜朱甘棠为师,对方还不要学费,在生活上他当然要照应得更周到一点。

朱甘棠放下那幅画,喝了口茶,又忍不住把它拿起来看了看。

雪白的宣纸上,只有黑色的墨汁。许问并没有用朱砂靛青等其他的颜色。

由深入浅的墨色勾勒出了黑暗,凸显出了中间的那团光,月光与水相溶,映出隐隐波光。而无论是光还是水,仿佛都是为了中间那棵树存在的。

蜿蜒崎岖,那棵树为了生存紧贴着山壁,每一道树根努力向内伸展,汲取每一点土壤与水分。而尽管如此,它的树枝仍然是自在伸展的,尽力接触着月光、接触着蒸腾的水汽,在光与水之间,展露出独特的自由自在的骄傲模样来。

构图与笔法都有点青涩,还有些僵硬,但颇具巧思,尤其是柏树自由蓬勃的样子格外引人注目,令人印象深刻。

天云石居条件有限,许问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只能把干饼和肉干放在一起用水煮一下,变得软和了再拿给朱甘棠吃。

“收个徒弟还是挺不错的嘛。”阎箕也起来了,正坐在朱甘棠的房间里,见到许问端着锅进来,立刻笑眯了眼,起身给自己盛了一碗。

许问本来也做了他的份,当然不会介意,他另外盛了一碗,恭恭敬敬端到朱甘棠面前。

朱甘棠微笑着接过,用勺子舀了舀,目光又落在了那幅画上。

这幅画初看还好,仔细看,却是越看越有趣。

朱甘棠竟然在里面看出了一些从未见过的技巧。

他知道许问是个彻头彻尾的初学者,连天青也没教过他这个,那只可能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了。

这琢磨的……很有些门道啊。

光影、远近的距离、构图的方式……都是他以前在其他画里没有见过的。

“很有真实感。你这是借用了绘制图纸的方式?”朱甘棠问许问。

这当然是现代画的技法。

许问其实没学过画画,上学时的美术课也基本上都被其他课的老师征用了。

但你身处一个时代、一个环境,耳濡目染都会学到一些东西。

光影、明暗、透视,这些内容在中国画里不是没有,但确实没有有意识地广泛应用,许问当然也没完全采用,但整体的走向,展现出来的就是与中国画主流完全不同的写实流派了。

“如何?”许问没有回答朱甘棠的问题,反而问道。

“有些地方略显僵硬,但是很有意思,对我也很有启发。”朱甘棠摸着下巴说。

“僵硬……”许问看着自己的画,沉吟了起来。

“我来画一幅给你看。”朱甘棠来了兴致,也顾不上放在旁边的饭了,走到几案旁边,铺纸磨墨,开始画画。

许问无奈,连天青也老是这样,沉迷进工作里就忘了别的事情。当然,他自己也是这样……

朱甘棠灵感来了,画得很快。

他的笔法非常简练,三两笔就勾勒出了一幅月下柏树图。

他明显是在许问的基础上画的,构图与他的有些相似,但笔触简练而灵动,许问一看,就知道老师所指的僵硬指的是什么了。

一方面,是构图与笔法本身的。

无论现代还是古代,许问都习惯了用硬笔作图,拿着软软的羊毫他很不习惯,但仍然是当硬笔用的。

这使得他的画虽然有笔锋也有笔触,但所有的变化都限制在一定的范围内,十分有限。

朱甘棠则不然。

他的笔法非常肆意,同样一支羊毫笔,在他手上已经不止是一支笔,而是他思想与灵感的延伸。他时而笔尖轻点,落下斑斑墨点;时而侧笔涂抹,快速抹出大片轻淡的墨痕。

另一方面,则是意态。

看着朱甘棠画画的样子,许问只想到了四个字:随心所欲。

不仅是技法随心所欲,思想也是。

他先让自己的整个人沉浸在那样的情绪与氛围里,然后再由心而发,心动然后笔动,从而画出这样的画来。

在这个过程里,他首先重视的是“感觉”,然后才是“技法。”

许问专注地看着,一边看一边思考。

没一会儿朱甘棠就画完了,放下笔看了看,自己有些得意地道:“近一年来我所有画作,以此为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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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心修天下第6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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