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这个游戏经常碰到的问题,所以为了应对这个问题,有一些默认的细则。
首先,取直不取曲。
在游戏里只能画直线,不能画曲线。线画得不直弯曲了,直接就算中断。
其次,空不可折。
也就是说,只要还有空地可以画,直线就必须继续,不能弯折。
所以,想要取巧用短线不断曲折来降低难度是不行的。
而且,在最终的比较中,如果两个人的实力接近,画出来的结果与真实结果的差距一样的话,长线者赢——所有线条中直线最长的那个人获胜。
所以,游戏参与者需要一开始就确定好自己画线的地点位置。
齐坤在旁边絮絮叨叨,尽可能地把自己知道的细则告诉给许问。
少年人谁不好强?
虽然只是一个临时起意的游戏,涉及到的金额不过一个铜板,但谁也不想失败。
许问侧首听完,微微点了点头,走到一个位置,俯下身,红砖点地,开始划线。
红屑轻溅,笔直的线条切在青石板路上,一路向前延伸。
左腾的笑容仍然镶在脸上,眼中的惊讶却渐渐腾了起来,最后变成了深思。
先不论长度,许问这线条画得太直了,一不小心,甚至会让人觉得旁边有一把看不见的尺子。
这控制力,简直是绝佳!
许问砖不离地,一路向前,画得果断而坚决。
旁边的学徒们声音渐渐消失,所有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他身上,下意识地跟着他一起走。
很多时候,不说结果,光是动作都是具有美感的。越是内行越能够感受到。
这根线条粗细如一,色泽均匀,表示许问所用的力道非常稳定。而它笔直向前,一丝颤抖也没有,这更非仅仅的力道能够达成的了。
渐渐的,大家屏息凝神,几乎有些沉迷进这简单的动作里了。
最后,红砖在地面上轻轻一点,离开了地面。许问直起身子,望向左腾:“画完了,可以量了。”
不知为何,周围响起了一片惋惜的叹气声,左腾竟然也有了同样的感觉。他一时间没有说话,片刻后才恍然回应:“哦……哦!”
他拿着尺子上前,从头开始一段一段地比着量,旁边的人跟着数数。
“一尺、两尺、三尺……”
折尺总长度只有一尺,左腾每量一次就要直起身子。量到中途时,他眼角余光往旁边扫了一下,发现许问正轻松地跟身边同伴说话。他一身青衣,长身玉立,光看外表就跟周围的人截然不同,但身处其中,又不会觉得有什么违和感。
左腾吐了口气,加快速度,身边声音不断传来:“四尺、五尺、六尺!”
左腾站在六尺的位置,看向前方,瞳孔微微一缩。
周围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来。
还没有量的部分所余无几,大部分人已经能够准确目测最后这段长度。
“量吧。”一个人说。
左腾俯身,用尺子比上最后这段线条,又是一顿,接着报道:“六尺一寸,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刚刚好!”
周围片刻的安静,接着一片哗然!
六尺一这样的长度,估个大概的长度还算容易,像许问这样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就太难了。
而且他整根线条笔直如一,不带一丝弯曲,从他起始的位置略微斜切了一个角度到达终点,完美的利用了这片空地上最极限的空间,一处弯折也没有!
前面这些考生们玩了一段时间,各自摸了个底。他们都很清楚,许问这份判断力、控制力,在所有参与游戏的人里绝对是第一的,没人能比得上!
游戏才刚开始,许问就展现了压倒性的实力,这游戏还怎么玩?
“下一个是谁?”许问微微一笑,举着砖问。
他摆明了没打算就这样结束,要把砖交给下一个人。
周围没人吭声,下一个要是跟许问表现得差不多也就算了,要是差得太远,那真是公开处刑。
一片安静中,左腾抬起头来:“没人接手吗?那就我来吧。”
他唇畔仍然挂着笑容,没之前那么明亮狡黠,却意外地带了一丝坚定。
“好啊。”许问看着他说。
左腾自己给自己掷骰,三粒木骰落到地上,滴溜溜地转了半天,最终的数字出现。
“咦!”
好些人定睛看见,一起发出惊呼声。
“好巧!”
“是啊太巧了!”
最后呈现的三个数字是五、五、六,跟刚才许问得到的数字一模一样,一个也不差!
许问笑了,跟着了说了一句:“真巧。”
左腾站起身,接过许问手中红砖,走到空地一头。
他像是早就已经看好,没像许问之前那样停下来进行判断,弯下腰马上就开始了。
同样坚定的起始点,同样笔直的向前,印记比许问画的深一些,这表示他所用的力量更强。
直线不断,一路前进,不枝不蔓,没有曲折。
一开始跟左腾一起玩耍的学徒们渐渐瞪大了眼睛,他们交头接耳,小声嘀咕:“咦?这小子这么厉害?”
“是啊,刚才都没看出来啊。”
线条超过约摸两尺的时候,左腾手微微有些发抖,力道明显减轻。超过三尺时,他的额角渐渐渗出汗珠。
不过很明显他没打算放弃,还在继续往前画。
线条到达四尺的时候,一片树叶从他头顶上飘落,悠悠哉哉飘过他的眼前,落到红砖跟前的地面上。
左腾的手一抖,手上的砖松了一下,线条断了。
他在原地停了一会儿,用力一拍自己的脑袋,懊恼地直起身子,摇了摇头:“倒霉。”
他转身对着许问耸了耸肩膀说,“差得太远,我输了。”
许问注视着他,目光落到他的手上:“你手受过伤?”
听见许问的问话,第一个有反应的是齐坤。他马上转头,紧盯着左腾。
“哦,没啥。”左腾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无所谓地说,“我输了,下一个谁来?”
年轻人们面面相觑,但这会儿认输也太怂了。
片刻后终于有一个人上前一步,自告奋勇道:“我来!”
他掷出的数字不大不小,三尺三。
看到这个数字的时候他就摇了摇头。
这种游戏里,小数当然是好的,但许问已经画出了一根六尺一的长直线,他们只有超过六尺一才能赢。
掷出这样的小数,在起跑线上就输了。
不过他还是画了,这个人会第二个站出来,实力当真不弱。三尺三的线条笔直向前延伸,同样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极其准确。
接下来,一个又一个的人上前,大部分人的数字都比许问小,偶尔有两个超出六尺一的,也都没有能顺利完成。
吕城和齐坤完成得都不错,两人一人三尺七,一人四尺四,吕城差了一寸,齐坤只多了两分。
最后毫无疑问,许问拿到了这一轮的头名,所有二十多枚铜板全部纳入了他的囊中。
许问站在一边看完全程,对在场所有人的实力都有了一个大致的评估。
这一轮结束之后,左腾捏着骰子环顾四周:“还来吗?”
学徒们有点怏怏的,正好这时候有一个人被叫到了号,他连忙说:“轮到我了,我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