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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马踏波最终彻底挣脱牢笼束缚的是邹梅朵对自己身世的解读。当她眼泪汪汪地讲完自己的身世故事之后,马踏波已经完全把道德和理智抛到了脑后,他心里只有一个决定,好好保护她、爱护她,给她一份温暖的爱,就是他对她的责任。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马踏波被她打动了,他想弄清楚这个傻妮子到底是出于虚幻地冲动,还是真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我喜欢你什么呢?或许我只是喜欢有这样一个关心爱护我的男人吧。我爸爸在我七八岁的时候,离开了家,然后就永远没再回来。妈妈说,他是嫌弃我,连带把她都给遗弃了。妈妈说我的出生没有得到过家里任何人的祝福。因为我是一个女孩,爷爷妈妈都希望妈妈生一个男孩。我印象中爸爸很少在家,每次回来妈妈都会兴奋好几天。可是很快爸爸就要走,然后他们就又会吵架。妈妈不肯他走,而他却不得不走,然后终于有一天,爸爸再也没有回来。
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走,但也隐约地知道是因为爷爷奶奶不喜欢妈妈,他们一直希望爸爸娶一个更好的女人。妈妈本来是希望能靠生一个男孩子而得到爷爷奶奶的重视,直到我出生,她的这种希望就彻底破灭了。所以,她虽然非常爱我,却也对我充满怨恨。她从来没有给过我这种无私的爱。”她的眼泪缓缓地从眼角蜿蜒而出,像两只长着多足的长尾虫,爬满了她俊俏的脸颊。
“傻瓜,妈妈怎么可能不爱你呢?”马踏波的心被她的泪水搅和得,彻底软成了一团面糊。他抬起手在她的脸上很小心很小心地替她拭泪。
“我爸爸可能是真的从来没有爱过我。你说但凡他对我还有那么一点点爱,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回来看过我呢?妈妈说是我扫把星,一生出来就被爸爸一家嫌弃。这我是相信的,我就从来没有见过爷爷奶奶。从爸爸离开后,我们的生命中就没有男人了。从来没有一个男女能这样近而切实地对我好,跟你在一起,我知道了什么叫温暖和幸福。真的,和你在一起后,我觉得我是一个可以被爱的人。”
这话像一柄长杵直捣马踏波那团软成糊的心坎坎,捣得他的心一阵阵地发疼。他从来就知道农村的女孩子从小面临的命运。她们的出生是为了给家里的儿子作绿叶。如果家中男孩多倒还好。最惨的那种一家中好几个闺女,只有一个男孩的家里,女孩往往是任何时候都必须为男孩让路的。不论是上学还是就业,甚至婚姻。他小的时候,农村人养女儿,很多就是为了将来给儿子换亲使的。由此,他想起自己的姐姐和妹妹,她们何尝不是如此呢。其实她们的资质都不错,成绩也还好的。只是家里供不了那么孩子一齐上学,最终能够走进大学校门,跳出农门的也只有他一个。姐姐早早就辍学出去打工补贴家用了,妹妹则在他考上大学后,也被迫辍学和姐姐一齐去打工…
想起这些,马踏波眼睛也潮了。看着泣不成声的邹梅朵,他突然冒出一句:“你以后就做我妹妹吧,我像哥哥一样去保护你,爱你。”
“真的吗?”梅朵破涕为笑。她突然站起来,绕过长条桌,坐在他身边来,又吊着他的膀子撒起娇来,“那你以后要多陪我,像一个真正的大哥那样。”
真可谓是天真、单纯的少女,脸上的泪痕还没干,这会又高兴得像个孩子了。望着她娇俏的脸,他脑海跳出一句诗来:梨花一枝春带雨。白璧无瑕的脸上,那几丝未及干涸的泪水将她点缀得更妩媚了。她撅着小嘴粉嘟嘟的,他忍不住抬起手指在她的鼻尖上刮了一下。
“都依你。”他慌乱之中撤手,竟不小心触碰到了她的唇,软乎乎的感觉霎时传遍了全身,令他有股莫名的冲动。但他告诫自己不许有过激的行为,也只敢轻轻地伸出臂膀,轻轻地揽着她的肩头。
他何尝不希望他们之间的关系永远都停留在这样单纯美好的时候。她有事可以来找他,向他求助。他每周请她吃一次饭,带她缓解一下学习的压力。他把她当作了一个一对一结对帮助的孩子,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予她帮助和关心。她虽然经常会在他面前表现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的天真来-经常半个身子都吊着他的膀子、近身跟他撒娇、咬嘴唇卖萌…这些都不足以使他乱性。他虽然很享受她的这些小情绪,但从来没敢往雷池上想过。
如果没有发生后面的事,他们之间或许会这样一直走下去,最终停留在一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的关系上吧?她会上大学,她会遇到自己喜欢与喜欢她、能给予她全部爱的爱人,她会结婚、生子,永远跟他保持这么至纯的兄妹关系吗?多年来,他曾一遍一遍地回问自己,每次都得不到答案。
那是一个下着狂风暴雨的初秋。他加完班后,一直呆到雨停了才走出灯火阑珊的公丨安丨局大院。初秋的雨后,满院的落叶,一派萧煞,他缩了缩脖子,有些冷,明天得穿长袖了。他这么想着,走得更急了。
突然墙根处走出一个湿嗒嗒着黑影,借着夜色也能感觉得到湿透的雨水在她身上流淌。她的身形小小的、瘦瘦的,散落的头发粘在她脸上,仿佛满脸覆满了泪痕。他还没来得及细辨,这个黑影就冲他扑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他,号啕大哭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躲在这淋雨呢?”他胡乱地替她抹着泪,心乱成麻。如果不是遇到过不去坎的,她何止于糟践自己而不自知。
“哥,我以后就只有你了。”她哭得气喘吁吁、含混不清地说。
“别怕,有我在。你怎么把自己淋成这样了呢?走,我送你回家,有什么事,路上慢慢讲。”他理了理她透湿的发,把她俊秀的小脸露出来,捧着她的脸,温柔地说。
她的眼泪又滚出来了,她一边哭一边摇头,“我不回家。我没有家了。”
“发生什么事了?”
“我妈妈走了…”她又泣不成声了。
“走了,去哪儿了?”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不在了…”她又号啕大哭起来。
家里只有她们母女两相依为命,妈妈突然生病去世,她不敢一个人在家里呆,走投无路之际只能来向他求救。
“妈妈怎么突然就会这样呢?之前怎么都没有听你说过了?”
她哭得更凶了。她开始责骂自己,骂自己没有良心,不是人,骂自己就是个天生的扫把星。“我妈妈说得没错,我就是个不得喜欢,讨人嫌弃的扫把星。我连妈妈生病了都没有发觉。我还跟她呕气、不理她、惹她生气!我是不是一个坏女人?我肯定是一个坏人!”她一边咒骂自己,一边撕扯自己的头发。
他一把紧紧地抱住了她,把她的双手箍在怀里,不许她再伤害自己。“别这样说自己,我不许你这样作贱自己。听我说,你是我见过的世间最美丽、最善良的女孩。即使全世界不要你,也还有我,我要你!”这番话没有经过演习,毫无征兆地脱口而去,把他自己都吓住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四周突然一片寂静,只有她的这句话在夜空中与秋虫和鸣。她仰起小脸,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着摄人心魂的光芒。他被光芒蛊惑着,终于失去了自我。他开始疯狂地吻她,把这些日子以来蓄积的所有的克制都释放出来化作了唇齿间交会…她如饥似渴地回应着,微启着小嘴像一只嗷嗷待哺的小兽,在他怀里越钻越紧贴,像一直要嵌进他胸膛一般。他全身瞬时被点着,冒着腾腾的热气,两个冰冷的人,此时化身了两具自带蒸气的胴体,全身上下涌动着一股想要摧毁对方的洪荒之力。他突然把她一个横卧抱起来,朝前疾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