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擦肩

“你发什么疯？”无双猛的发力，打开了司马亮的手。“别在这儿搅合了。”

刘曜拦住了司马亮，示意他不要这样莽撞。“好好的日子，你别胡来了。若是他不肯，早就自己去找容儿了。”

曹凤看情形不对，也连忙来拦：“阿南，全看婶子的面子了，大喜的日子，咱们有话不妨以后再说。”

“阿南。”尤溪的声音略微有些苍白，但这时候礼堂安静，也能听得一清二楚。“你怎么还在这里，郎中说西山有一种草药，给容儿姐服用最合适。他的腿脚不便，还得劳烦你走一遭。这是那草药晒干的样子，只是只剩下着一点儿，你要速去速回。”

虽然知道她是故意支开自己，但司马亮没有犹豫，但凡是有关她的事情，他一点也不像含糊。“知道了，我这就去。”他冷哼了一声，冲着司马伦道：“既然都已经忘掉了从前的事，为何不直接消失在她眼前，你这样做，会对谁有好处？”

司马伦依旧没有吭气，他仅仅是盯着身上的绸缎红花。

“滚。”无双冷冷的白司马亮一眼，复又将自己的红头盖盖上：“娘，别耽误了吉时。”

曹凤见阿南已经被小曜扯着走了出去，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是呀，庆祥嫂，别耽误了吉时，咱们继续继续吧……”

“好好好，来，咱们一对璧人该夫妻对拜喽。”庆祥嫂的嗓音嘹亮，听着也是喜庆的。在场之人被这样的声音拉回了喜悦之中，仿佛方才的闹剧并未曾发生一般。

“夫妻对拜——”

无双心里并非不明白，自从那一晚他失踪之后，感觉就不同了。虽然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想起了羊献容，但他真的变了，变得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不再亲昵的姐姐长姐姐短，也再没有笑眯眯的与自己说话。

她的心一直都很不安，她很想问清楚他的心意。可是……

无双隔着红盖头，看不真亮司马伦的表情。以至于她的心一直不停的颤抖，若是他这个时候反悔，该怎么办？咬着唇瓣，无双僵持着身姿微微俯首，正要鞠躬，忽然看见司马伦伸出手向自己过来。

那一个瞬间，她的心都要停跳了。莫不是他要反悔了吧？莫不是，他要告诉自己，他始终放不下羊献容。

而他，却握住了她身前的花，缓缓的俯下身拜了下去。

无双登时心里一热，也紧紧随着他拜了下去。这一拜，眼里的泪已经掉了下来。期盼了这么久，她终于如愿以偿了。

羊献容等在茅草屋里，等着有人回来，能告诉她一个准信。到底司马伦有没有去无双。

刘曜走了进来，动作没有往日里的稳健迅速，只是轻盈盈的。看着他简素的长衣衣袂迎风，羊献容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不要告诉我了。我想也能想得到。”羊献容轻轻叹了口气：“方才老郎中给我针灸的时候，说他儿子才从村外回来不久，说荀藩与刘暾于洛阳台复废后羊献容的后位。”

“你都已经是容儿姑娘了，废后复位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刘曜知道羊献容心里有牵挂，但更多的则是不愿意再留在这里，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和旁人成双成对。“若是你心里有天，就算走遍天涯海角，他也一直在你心里。若是你心里没有他，哪怕面面相觑，也激不起湖面上的半点波澜。有些事，不是躲就能躲的开的。”

她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我的眼睛好了很多，看人看物都不那么模糊了。你可知，在我受伤的那一日，曾有模糊的影子出现在我面前，他很温柔的替我包扎好了伤口，怕我冷，整整一夜都将我圈在怀中。虽然我看不清楚他的样子，但他的气息，他的体温是那么的熟悉，我怎么会不知道是他。”

“你的意思是，赵王已经恢复了从前的记忆？”刘曜心里一震，有些惊讶也有些愕然：“既然是如此，那他为何不与你相认，不带着你离开这里，反而还要心安理得的与无双成婚？”

凭他对赵王的了解，他不会是一个为了情意而改变自己初衷的人。即便无双待他再好，也不可能为了感激她就违背自己的真心，去伤害一个对自己更为重要的人。

那么，究竟他是怎么想的呢？

“应该是吧。“羊献容眼底溢出了苦涩：”可能他仅仅是想起了我，还不曾想起从前的事情。无论是怎样，他总能记住这些日子，无双对她的不离不弃。所以，他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刘曜，推算日子，代替我被抓回洛阳的皇后，也就是陪我一起长大的侍女品沫就要生了。她腹中的胎儿，是司马衷的亲骨肉。

我不想她因为我的缘故继续被套上万千枷锁，反正，我也过了这么久平静的日子，是该要去长安做我应当做的事情了。”

听着她的话，刘曜仔细的想了想：“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疑惑，你的侍婢并不是你，擒了她去洛阳的人怎会不知？何况司马颖如今掌权，他昔日可是效忠过赵王的人，怎会没见过你的庐山真面目？”

“他见过，也知道。”羊献容轻轻的叹了口气。“他喜欢品沫。”似乎是一种很无奈的口吻：“也许是顾念从前的情分，才不至于要了她的命吧。”

刘曜仰起头，目光徐徐的看向远处，好半天，才终于又收回了目光。“好吧，如果你要去长安，我和司马亮就陪着你去长安，总归这里是因为你才来的，你执意要走，我们就一起走。”

“多谢你。”羊献容知道，刘耀这么做，也是因为他心里有情。可无论是司马亮还是刘曜，她都只有深深的感激，心被人掏空了，哪里还有去爱别人的力气？“我只是怕，你们为我做的太多太多，我无以为报。”

“别说这样的傻话了，等你的伤养好了，咱们就起程。”刘曜不知道，自己在她心里有多重。但他有这个信心，早晚会让她也一样的在意自己。

第一百九十八章：恨意四起

司马亮采药回来，将东西一并给了尤溪就赶紧去看羊献容。“眼睛好些了么？这会儿看人可还模糊？”

羊献容闭目养神，后脑贴这着支撑帷帐的榻木上。听见是司马亮的声音，这才轻轻睁开眼睛：“好多了，就是还有些模糊。不想这样的村落里，竟然也有妙手回春的良医呢。”

虽然看司马亮的样子，还有些模糊不清，可她能感觉到来自他心里的不满。“怎么还沉着一张脸，不是说好了么，等我的眼睛好了，咱们就走。离开这里，许多事情便不一样了。”

“你为什么不让我找无双算账，明明就是她……”

“阿南。”羊献容唤了他这个名字，就是想提醒他，如今的他只是普普通通的阿南。“我相信，以你的功夫非但可以找无双算账，就算是铲平整个村落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只是没有这个必要罢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一点点皮外伤，何必大动干戈。况且，也总算是因祸得福吧。”

这是什么意思，司马亮有些听不明白。“什么因祸得福？”

“哦，我是说，发生了这件事，最终还是让我打定主意离开这里了。能清楚的知道自己心里怎么想，想要什么，不就是因祸得福了么？”她当然不敢对司马亮说，司马伦恢复了从前的记忆。若是说出去了，只怕他冲动的会想要去杀人。

“也罢。你想好就好。”司马亮的性子，从来不是忍气吞声，许是因为娘亲的缘故，他自幼便是娇生惯养着长大的，不必司马伦处处隐忍，内心满是怨恨。“能走也是好事，只是你真的要去长安么？”

“嗯。”羊献容轻快的回答，并不算清澈的目光里满是温柔与期待：“算算日子，品沫也要生了。我总是要去陪着她，何况这里到长安并不近。我的眼睛还不知何时能好利索，所以心里满是焦急呢。”

司马亮点了点头：“那我明天早些上山，多采些药回来。路上带着一点，总好些。”

“多谢你了。”羊献容心里是真的感激，若不是有他有刘曜，有尤溪一直不离不弃的跟着，她的日子真不知道该有多么的难过。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你知道我在意的不是这些。”司马亮转身：“我饿了，去弄些吃的，你等着吃就好。”

羊献容心里暖暖的，虽然失去了司马伦，总像是缺了一块，但这丝毫不影响她去感受旁的温暖。可能往后的日子，就要靠着这些温暖来填补心上的空缺了。果然如此，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俊，你睡了么？”无双松开了自己的发髻，也取下了身上的配饰。更换了一身简单的淡粉色小衣，这才缓缓的走进内室。床榻上，是纹丝不动的司马伦，看样子他是入眠了。可无双心里总是不踏实，还真是被游戏那个鬼丫头说中了，只怕同床而眠，也不可能高枕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