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伦贴着她的鼻尖，笑问：“那你会反悔么？”
第一百一十二章：不敌江山
羊献容倚着床榻，看着身边渐渐睡沉的司马伦，缓缓的叹了口气。这不过是她的缓兵之计，什么成孕，什么皇后，不过是她编织的谎言，她都没有认真的想过，也未必就真的会做到。至于为什么一定要救司马亮，羊献容也说不清楚。
她只是记得，上轿的那一天，他给了自己一盒迷魂香。听了芝儿的话后，又是他带着自己去孙府一探究竟。甚至看穿了孙晨的真面目，心痛难忍，他一样毫不介意的陪她去皇宫偷酒醉酒，守着她到天亮。
长久以来，能默默的为自己付出的人，除了娘和品沫，也许就只有他了。尽管羊献容很明白，自己对他的心不叫做喜欢，而是……感激，她也不希望他真的什么不好。
司马伦的手，睡梦中无意识的搁在了她的腹部。羊献容敏感的不行，身子一颤，连忙揭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起身下床。这时候，品沫一定已经带着他的令牌出城了吧，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看来谁也说不准。
“皇上……”门外是邢隽那熟悉的声音。
羊献容一个哆嗦，司马伦已经翻身起来。“何事？”见她走在床边，他心里有些奇怪。正要问，邢隽已经急急开口。
“大事不妙，汝南王领着一路兵马从驻守在洛阳城外三十余里，随时可能攻进城来。”形势危急，邢隽自然是不敢耽搁：“皇上，这该如何才好……”
“朕去会会他。”司马伦伸手示意羊献容过来，却对门外的邢隽道：“你速速传孙秀入宫，此事他自幼担待。朕这里，你不必再问。”
“诺。”邢隽听明白了话意，快步退了下去。
门外的人影不见了，司马伦才低声问她：“怎么起来了？是睡不安宁么？”
羊献容摇头：“他竟然来的这么快。”
“来得快自然有来得快的好处。”司马伦淡然一笑：“你别想那么多了，身子要紧。你放心，明日一早，我自会安排他入洛阳与你见面。”
“不。”羊献容摇了摇头。“司马亮不能入洛阳宫。”
“你是怕我……会言而无信？”司马伦眸子一紧，眼里的光彩便深邃起来。“你怕他有来无回，命断洛阳城？”
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皇上，请恕我直言。宋清林是死在司马亮手上的，虽然因我而起，但始终是他的剑结束了她的性命。即便皇上言而有信，你身边的清风也未必肯饶过他。我只是不想节外生枝罢了。更何况，不是还有孙秀呢么？孙秀岂会容他活着离开洛阳？他是巴不得汝南王死在当场，以解皇上您的后顾之忧。”
听了这话，司马伦轮廓分明的脸上竟然缓缓的露出笑意来。“你能把我和孙秀分开来看，我真是喜出望外啊。”
“其实……我宁愿把你们分开来看。”羊献容知道孙秀的秉性，也知道司马伦的心。从前，她不懂他，所以好奇所以很想知道他的真心，从而不断的向他靠近。而今，她却以为自己看到的太多太多了，懂得的也太多太多了，反而却步。“皇上，若是你不介意，我想出洛阳城与汝南王相见。”
“出洛阳城？”司马伦的眉头再一次簇紧。“这样太冒险了。”
羊献容轻轻一笑，素颜如玉，不施粉黛的清秀样子动人心弦。“你怕我跟他走了？”
司马伦不置可否，只是凝眸蹙眉的看着他。
“不会的，要是走，我早就走了，也不会等到现在。何况，这洛阳城里，有太多太多让我牵挂的人，我不能也不会这么自私的离开。你是明白的，对么？”
除了司马衷，还有羊氏与孙氏，司马伦当然知道她说的牵挂是什么。但……心里微微不痛快，他不喜欢她去见他。何况整件事完全可以避免，他现在就可以派兵剿灭这个所谓的汝南王。
“我是怕他对你不利。”司马伦想了想，终于还是决心说实话。“先前，我和司马亮有个赌注，借登基之事，一比高下，看看究竟是谁能操纵这司马家的万里江山。所以，我怕你这一去，反而会被他利用，逼我……”
羊献容似乎明白了。“你是怕，他以我的性命作为要挟，逼你退位让贤？”
司马伦不好回答，他不知道，究竟是江山要紧，亦或者是她更要紧。但从他懂事开始，手握江山一统天下就是他唯一的信念。可她才出现了多久，就已经一再的打乱他所有的计划。虽然……最终他还是当上了皇帝，但其实很多东西，都已经因为她而一发不可收拾了。
“我明白。”羊献容见他没有回答，心里已经有答案。“你放心，若是他真的翻脸无情，以我的性命作为要挟，逼你退位或者交出手中的实权，我会自缢，不会让你为难。”
原来在他心里，自己真的没有多重要。可能就是一时的新鲜罢了。羊献容忽然觉得，什么都好没有意思。她想干涉他的圣意，她想改变司马亮的想法，其实根本都是徒劳无功。到头来，只有她觉得很累，很无趣。
“我不是这个意思。”司马伦看得出她有多失望，尽管她小心翼翼的收拾起来。“我只是……”
“你别说了。”羊献容好不容易才敛去了眼底的潮湿：“我知道，也明白，你没有错。若我是你，也许更甚于你百倍。但我言出必行，出洛阳城与汝南王相见，若不能劝他收兵退隐，反而被他胁迫，我必当自嚼舌根，绝不让你为难。”
司马伦连忙走近她，轻轻的将她圈在怀里。“你不知道，其实我……”
“求你，别说了。”羊献容什么也不想听。正如她的自私一样，为了能救司马亮，她不是也诓骗他说有了他的孩子么？那他怎么就不能为了自己一心想要的江山，而自私的放下她呢。只不过，自己能理解却不能接受。
那种心痛的感觉，像是一针一针的扎在骨头上，早就穿过了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