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马上过年了，我没法在他们二老身旁伺候，你帮我跟他们说声对不起吧！”孙常利低声道。

作为一个男人，一名律师（在法院判决出来之前，司法局是不会吊销他的律师证的，他仍然是律师，当然这只是时间问题，孙常利都明白），他没有像身旁其他的犯罪嫌疑人一样哭哭啼啼的，更没有大喊自己是冤枉的，让律师救他！

他明白自己犯下的错，欠下的债，只能由自己来还。总之，除了眼中泛着泪花外，他整个人很平静，他已经做好准备接受一切了！

“你放心，我会把话带到的。”万胖子道。

“我的事我自己清楚，我已经向公丨安丨部门全部都说了，争取宽大处理。你不用为我辩护什么，不过能看到你和小王我还是挺高兴的。”孙常利苦笑道。

“要不要充点钱？”万胖子问道。

“充五百就行，多了我也用不到，你知道的！”

孙常利强挤出一丝微笑继续道：“小王，千万别学我，总是急功近利！做律师就要熬得住，除了专业技术外，其实运气也很重要。

也许五年，也许十年，你才能独立执业，但是千万不要为了一时的利益，被利益蒙了心。”

“我一辈子都想投机取巧，赚快钱，赚大钱，结果到现在什么都没剩下，只剩了一个“罪犯”的骂名。我父母在村里恐怕以后没法住了！”孙常利伸手擦了下眼泪。

万胖子和王川都没说话，静静的听着。

“你们知道吗？我曾是我们家的骄傲，是我们村的第一个大学生，那时真是风光啊！

村长开着拖拉机送我到火车站，我满心的骄傲。

但是当我看到同班同学都穿着时髦好看的衣服，而自己却要为每个月的生活费到处打工时，我在心里暗暗的发誓：这辈子一定做个有钱人！

大四毕业那年我一次性通过了司法考试，跑到大所做实习生，做牛做马就是为了能留下，将来赚大钱。但是到了最后我没有成功，我的名额被一名海归留学生顶替了。

当时我在十多名实习生中是干活最卖力的，什么苦活累活我都干，一天一宿不合眼的审合同，开会做记录。但是……

在我离开之时，律所的hr叫住了我，把我介绍到了另外一家律所做实习律师，那家律所是一家中型所。

我问hr为什么不留用我，她说因为我没有资源，我当时还不理解，等我进了中型所实习后才明白，她口中的资源就是我家的人脉关系。

我又问她为什么帮我，她说她朋友的律所正好招实习律师，看我挺努力便想帮我一把。

在帝都，像我这样想留在大所的毕业生一抓一大把，但是每年真正能留下的少之又少……

其实，那家中型所还是不错的，做的业务都是投资并购之类的业务，但是我不想等，我要赚钱，所以在拿到律师证后我就转了所……”

孙常利絮絮叨叨的说着，根本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仿佛世界上只剩了他和周围的空气，万胖子和王川没有打断他。现在万胖子能做的就是倾听，让孙常利将心中憋了很久的话都说出来。

“好了，会见时间到了。”一旁的丨警丨察走了过来提示道。

“老孙，我们先回去了。过完年我们再来看你。”万胖子起身准备离开。

“万律师，我父母那边拜托了！”孙常利含泪道。

出来前，万胖子自掏腰包给孙常利充了五百元。

“万律师，孙常利家条件怎么样？”出了看守所的大门，王川问道。

“他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跟我父母一样，一年到头没有什么收入。这几年老孙每年都给他父母转款，他家的情况比村里其他人家稍微好点有限。”万胖子叹息道。

“那这生活费？”王川说完看向万胖子。

“嗯，算啦！同事一场，就当帮忙吧！他父母也不容易。

我安排他们二老坐今天晚上的火车回老家，再等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帝都花费不低。

哎！都是钱惹的祸！这世间九成九的痛苦都是因钱而生，但这世间九成九的快乐却与钱无关！”万胖子说完，提着包向公交车站走去。

王川深深的看了一眼万胖子，这个长相如外星人的矮胖子依旧是个有温度的律师，与当初自己见他时一样，好人一定有好报！

腊月二十八，老牛办公室内，穆怀瑾与老牛看着财务报表。

“牛律，咱们律所今天收入还可以，已经开始扭亏为盈了。”穆怀瑾放下财务报表道。

“嗯，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位大老板，已经将总部搬到帝都了，前段时间趁着年前拜访客户的机会，我带着顾清林律师去见了他。顾律师跟他沟通的挺好，他们集团与咱们律所达成了合作意向，年后签约常年法律顾问的事基本上板上钉钉。

咱们得趁着帝都的大所还没来得急接触他们集团之际，跟他们打好关系。只要前面的几单业务做的漂亮，以后就站住脚跟了。不怕其他律所竞争。”老牛兴奋道。

“嗯，我那边也开拓了几家中大型企业，现在咱们最大的问题是人手不足，办公面积小。我看是时候扩大办公面积了。”郑毅道。

“嗯，我同意，今年咱们创收已经接近六百万了，就这么几个律师算下来人均单产已经不低了。”老牛道。

“是啊！算上你我，咱们一共才十名律师，王川他们三个执业还不到一年，大的业务根本没接触过，两个实习律师就更不用提了，基本上也就打打下手。

过年回来咱们再招三名律师吧，两名非诉为主的，一名诉讼为主的。”穆怀瑾想了下道：“王川也执业有一段时间了，你觉得他怎么样？”

“客观的说，王川是那种你让他帮你保管一万块钱，等你在世界各国周游一圈回来找他拿钱，他会将钱原封不动的还给你的那种人。绝对不会拿你的钱去银行买理财或者搞短期投资谋利。

说的简单点，他是个可信赖的老实人！”老牛想了下给出了一个比较客观而中肯的答案。

“嗯，我准备年后让他多参与些非诉项目，培养下他。以后做所里的中流砥柱。”穆怀瑾点头道。

“我觉得可行！不过他现在负责着所里劳动争议这块业务，刚做的有点起色，你可得悠着点，别非诉没学好，劳动争议的老本行又丢了！”老牛提醒道。

“放心吧，我会循序渐进的。”穆怀瑾笑道。

“好了，我让行政专员过完年就把招聘广告打出去。今年先这样了，今天都腊月二十八了，顾问单位那边基本上也没什么人干活了。明天就别让大家来了，来了也没什么事。”老牛看了下日历道。

“好，我让行政发通知，从明天开始正式放假。”穆怀瑾微笑道。

下午二点多时，行政在律所的大群里发了通知，让大家打扫卫生，从明天开始放假。

看到通知后众人兴奋起来，本来还想暗骂老牛两句猪扒皮的郑喷子此时也变了口吻，对牛主任和穆律师一顿歌功颂德。

下午六点，众人在互道春节快乐声中离开了律所。王川回到住处，从门口的小吃店吃了一顿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