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您找我？”孙常利笑道。

“刚才来的那个老爷子是怎么回事？”牛主任的办公室没有重大事情需要商谈一般都是开着门的，所以刚才孙常利和老爷子的对话他也听到了。

“这是我前段时间接的一个案子，老爷子姓吴，因为承包绿化项目的事与发包方打官司，我收了他十五万律师费。”孙常利微笑道。

“这事我知道，然后呢？”牛主任盯着孙常利道。

“我预判有点……失误！法院的判决没支持老爷子。”孙常利越说声音越小，显然他有点心虚。

“你把案卷拿过来给我看看。”牛主任看了一眼孙常利道。

孙常利面带微笑，但内心却有些纠结，最后还是决定去拿案卷。

“行了，你先去跟老爷子聊聊，听听他的想法，我看下案卷，咱们稍后再谈案子的事。”牛主任接过案卷后道。

一个小时后，孙常利像只哈巴狗一样将一脸不满的老爷子送出了律所。孙律师对着关闭的电梯门长出一口气。

“主任，我把老爷子送走了，不过……”孙常利有些纠结道。

“不过什么？”牛主任合上案卷，问道。

“不过他说周一他还会来，要我给个说法！”孙常利一边说，一边看牛主任的脸色。

“你怎么想？”牛主任问道。

“我觉得该走的程序我都走完了，打官司本来就胜负难料，就这样吧！”孙常利狡辩道。

“孙律师，我们承接客户的案件，就是为了走程序吗？难道你不应该从根儿上分析案件的利弊，对案件进行把关吗？

说实话，我看过案卷后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名资深律师做的案子，如果我是客户估计早就上手了。退费都是轻的，不向司法局投诉你就不错了。”牛主任话说的有点重。

孙常利脸上有些挂不住，尴尬，太尴尬了：“主任，您说这事该怎么办？”

“怎么办？第一退费，第二给老爷子道歉，尽量挽回你和律所的名誉。”牛主任想了想，气呼呼道。

“主任，没有功劳，我还有苦劳呢，律师费全都退了是不是太……”孙常利有些不愿意道。

“太什么？”牛主任语重心长道：“孙律师，案子做到这个地步你还想赚钱？咱们不能像某些拆迁律师似得，只管收钱，明明做不了的案子也往怀里拦，客户要求退钱一磨、二蹭、三失踪，即使告到司法局也只是口头上承认错误，拒不退钱，这种钱拿着就不烫手吗？！

我希望你能踏踏实实的吃口技术饭，不要总想着一口吃个胖子。”

“行！听您的，您说退我就退。”孙常利心中带着一百二十个不乐意，淡淡道：“老爷子有个要求，想见见您。”

“可以，周一老爷子来了，你告诉我下。”牛主任道。

“好的。需要我准备什么吗？”孙常利道。

“你让王川周一跟着做个记录。”牛主任阴沉着脸道。

他心里在盘算：孙律师这样的办案态度，到底还要不要让他继续留下做工薪律师？！

周一一早，姓吴的老爷子又来了，被安排进了会议室。不一会儿，牛主任带着王川走进了会议室。

见牛主任进来，孙常利急忙起身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律所的牛主任。

“吴总，您好！”牛主任微笑道。

吴老爷子的施工队虽然是临时拼凑的，但人家毕竟是带头人，管着一大票人呢，所以牛主任叫声吴总也正常（话说“老总”这头衔现在也不值钱，满大街都是）。这时候称呼对方“吴老爷子”反而有些不正式。

“牛主任，您好。想见您一面真不容易啊！”吴老爷子话里话外透着不满。

牛主任有点蒙灯转向，他之前并不认识吴老爷子，今天听老爷子的意思好像是他牛主任故意躲着似得。

牛功名虽然心里有点蒙，但不愧是老江湖，面不改色心不跳，脑瓜一转便想了个通透，一定是孙常利挡着老爷子不让他见自己。

“吴总，我们牛主任一直比较忙，之前出差去外地了，这两天刚回来。您的案子我和孙律师昨天讨论过了，觉得……”

不待满脸堆笑的孙常利说完，牛功名把话接了过来：“吴总，案卷我看过了，您承包的绿化项目需要资质，但是您的施工队不具备相应的资质。

所以法院判决绿化承包合同无效，但是同时按照您之前与发包方签订的补充协议，核定工程款项为四百六十余万元。”

“牛主任，我们当时签署补充协议是为了尽快拿到钱，给下面的农民工发工资。但是如果按照这个款项计算，我们是没有利润的，等于白干。

而且发包方后来又有增项，我们损失挺大的。您看，如果我们上诉有没有可能争取一部分利益？”吴老爷子说完眼巴巴的看向牛主任。

“这个不好说，大概率是没有机会的。因为如果绿化承包合同被判无效，法院原则上只支持施工成本，不会支持项目利润。

而且你们之前也有协议在先，双方都认可按照四百六十余万元进行项目结算。所以即使我们上诉，我个人觉得赢的几率也不大！”牛主任一脸严肃道。

听了牛主任的分析，吴老爷子脸色不大好看，转头看向孙常利：“孙律师，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你说这事怎么办吧！”

孙常利一脸的尴尬，默不作声的看向牛功名。

“吴总，孙律师当初给您分析有误，这样吧，律师费由孙律师全部退还给你。如果后期法院判决的款项对方不支付，我们可以帮您免费起草强制执行申请书。您看怎么样？”

吴老爷子的案子孙律师分析失误在先，归根到底是业务不精，牛主任可不想吴老爷子天天来所里闹事，更不想因为这事损害了正阳律师事务所的名誉。

“好吧，牛主任说话痛快，我也不墨迹，律师费能不能今天退给我？”吴老爷子想了想，既然已经这样了，能少损失点是点，律师费可不是小数。

“可以！我们双方签署一份协议，您签完字我们就付钱。”牛主任道。

“协议？怎么又签协议？你们不会跟我玩什么猫腻吧？”吴老爷子露出疑惑的眼神道。

“放心吧，我们给您回款需要进行财物和业务方面的处理，所以需要一份协议附卷。一会儿给您看看就明白了。”牛主任微笑道。

之前被骗了一次，吴老爷子有此疑问也正常，牛主任能理解。

“王川，你跟我来下。”说完，牛主任起身冲着吴老爷子点了点头：“吴总，您稍等。”

王川在牛主任的指导下很快起草了一份协议，协议内容很简单，a4纸都没有写满，随后他将协议递到了吴老爷子面前。

王川看的出来，吴老爷子拿着协议看的很认真，很仔细。五分钟后，吴老爷子放下协议，拿起一旁的签字笔签上了大名，并且盖了公司章。

上午十一点多，吴老爷子拿到返还的律师费后，离开了律师事务所。自打送走吴老爷子后，孙常利整个下午都没有再露笑脸，到嘴的肥肉就这么被强压着抠出来，他心里高兴才怪！

有庭开的日子，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实习律师们一天到晚跟着律师屁股后面跑来跑去，不知不觉的已经到了九月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