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忠是被两人劝服了。

一场打从一开始以为自己稳超胜卷的赌局，就这样匆匆结束。

第二天，人事部对胡科长的考察顺利结束。

当胡科长被提拔为项目管理处长的消息公示过来，大湖管委会上下所有人都兴奋极了，一个个在背后议论：

“胡科长运气真好，遇上程主任这样的伯乐！”

“看来咱们大湖管委会还是程主任做主，他想提拔谁就提拔谁，秦书记反对也没用。”

“听说秦书记之前推荐朱晓云提拔当项目管理处长，结果被程主任给否决了，为了这事两人一直面和心不和。”

“就秦书记那点脑子，他还想跟程主任斗？”

“就是！程主任身正不怕影子歪，就算秦书记想在背后搞小动作对付他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但是秦书记可就不同了。”

“是啊！以秦书记的为人和工作作风，程主任要是真想跟他斗，随便找找都能找到不少他违规的地方。”

公示期结束后，胡科长走马上任。

很多人都在欢呼程主任用人唯贤不像有些领导用人唯亲，但只有很少人知道，程大伟和秦海忠两人私下里也算达成共识。

胡科长提拔当项目管理处长。

朱晓云也会提拔到合适位置。

职场的交易从来都在桌子底下进行，大多数人看到的真相并不是全部。

眼看程大伟在大湖管委会稳打稳扎身边已经集聚了一群人，秦海忠头一次感觉到手中权力被慢慢瓜分的恐惧。

身为大湖管委会书记，他在大项目上没有发言权，在下属推荐提拔上也没有话语权，这样一个书记跟空架子有什么区别？

不行！

绝不能让这种状况继续保持。

胡科长走马上任的当晚，秦海忠拎着一大包礼物急匆匆去找湖州市委书记黄思道。

他要劝说黄思道配合自己做一件事：

两人一起向省总公司领导打申请，请求省总公司领导把程大伟调离大湖管委会，理由是，他和地方城府部门领导相处很不和谐，导致公司和城府部门领导不能很好的配合工作。

黄思道的配合态度让秦海忠很惊喜。

看到秦海忠拎着礼物上门，又看到他拿出申请让程大伟调离大湖管委会的申请书，黄思道毫不犹豫在这张申请书上签署自己的名字。

秦海忠带着黄思道亲笔签署的申请书和一份堪称贵重的礼物连夜赶去省城。

等到第二天一早金总刚上班就看到秦海忠已经拎着礼物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

看到对自己有提携之恩的老领导，秦海忠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看见妈，眼泪差点掉下来。

两人进办公室坐下后，秦海忠迫不及待把黄思道亲笔签名的那份申请书递给金总，对他说：

“老领导，我们大湖管委会的主任程大伟跟地方城府主要领导关系实在太过恶劣已经严重影响到正常工作，我作为大湖管委会一把手书记向总公司领导申请将他调离大湖。”

瞧这话说的。

理直气壮不容辩驳！

金总盯着秦海忠递过来的两份申请书看了一会，又抬头看了一眼秦海忠，淡淡语气说了句，“你在大湖受委屈了！”

妈呀！

金总一句话惹的秦海忠五尺汉子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啦啦”往下掉，他带着抽泣声音说：

“老领导！您心里是最明白事理的。”

“自从那个程大伟到大湖管委会当主任，我这个一把手书记在底下人面前说话是越来越不管用了，那些人跟喝了迷魂汤一样合起伙来帮着程大伟一块跟我作对啊。”

“我对程大伟那是一忍再忍！”

“投资几个亿的大项目，他一手遮天谁也不让插手，我这个书记连说句话的权力都没有，这我也认了，不就是个项目嘛，班子团结问题我总得考虑。”

“可他明明占了便宜得了脸面还不肯放过我，明明是主任心里却想着掌控书记的权力，连我手里的人事调整的权力都想夺走。”

“他要提拔人就得提拔，我要是不同意他就让人对我身边人开刀，不瞒您说，我这个书记现在被他逼的实在是无路可走了。”

秦海忠说的这些事，金总略有耳闻。

尽管秦海忠的叙述版本跟他之前听到的略有差别，但大体情况也差不了多少，总而言之一句话：

程大伟身为大湖管委会主任如今却稳稳压在书记秦海忠头上争项目、争人事调整权，俨然把秦海忠当成了空气

对于这一点，金总也心有腹诽。

职场最讲究按资排辈，你一个主任把书记手里的权力都架空了，偏偏这个书记还是自己一手提携起来的老下属？

程大伟太不懂规矩！

金总对秦海忠说：

“行了，你也别在我这像个女人似的哭哭啼啼了，有了湖州市委书记亲笔签写的这份申请书，省总公司把程大伟调离大湖也算师出有名，你先回去吧，这事我会尽快让人处理。”

秦海忠原先以为自己当着金总的面一番“苦情戏”后还要费一番唇舌“以情动人”，没想到金总答应的那么爽快。

这让他之前准备好的一大堆台词瞬间没了用武之地。

“金总，那我……”秦海忠收起“受气小媳妇”的嘴脸，眼神透着期盼看向金总，“那我这就回去了？”

金总冲他点点头，“你先回去吧，等我消息。”

秦海忠心里一喜，连忙点头，“哎，好！”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秦海忠拿着黄思道的申请书去省总公司找金总要求将程大伟调离大湖管委会的事很快传到当事人程大伟耳中。

这让程大伟勃然大怒！

他发怒的方式跟大部分领导不一样。

大部分领导发怒的时候会摔东西指着下属的鼻子骂娘怎么痛快怎么骂，程大伟心中即便是怒气冲天脸上却不会叫人看出来半分。

他更愿意一个人静静坐在办公室里思考。

遇到问题首先要想到怎么去解决，发脾气骂人有屁用？

事实摆在面前。

秦海忠和黄思道两人背后联手给了自己一刀，偏偏这份申请书落到金总手里也算是给对了人，金总向来对自己心存不满。

程大伟几乎可以预见：

若是自己这几天毫无动静，最迟下周省总公司的调令就会下来。

大清湖水产养殖扩大项目刚开工建设一个月秦海忠就迫不及待要将自己赶出大湖管委会，那怎么能行？

思来想去。

程大伟找到解决此事的关键症结点：黄思道那封亲笔签名的申请书。

秦海忠之所以名正言顺去省总公司找领导申请让自己调离大湖最重要的理由就是：认定了自己和本地城府部门主要领导关系不睦。

“如果能让黄思道主动撤回那封申请书……”程大伟心里想着很快有了主意。

..

黄思道这两天心里颇不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