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这个主意是穆慧出的吗?”谷建邦说,“穆慧就盼望我回去呢。她跟秦晴嫂子不一样。她现在管理飞旗,感觉有些吃力了。她把飞翔看得比飞旗更重要。”飞翔,是他儿子的名字。
“这是我的主意。这么机密的事,我只会跟你商量。”
于是,谷建邦回到江心洲,同时,从中国电线电缆研究所带回五位科研人员,在飞旗公司内部建立一个秘密实验室,直接进行试生产。对产品测试之后,反馈到实验室。在实验室进一步修正,再进行试生产。在北京的研究所总部强大的技术支持下,如此循环往复,研究步伐大大加快了。
在青海西江,艾娣终于打通了与杜江国际长途电话。夫妻俩的这次通话,一点不亚于牛郎织女的鹊桥相会。通过无线电波,一家三口,隔着万水千山,又说又笑又哭,又怨又诉又恨。
表达着悠长而复杂的思念,叙述着曲折而艰辛的历程,憧憬着光明而灿烂的未来。人以精神为纽带,精神以血缘为纽带,真是一点也没错。在这次通话之前,艾娣的潜意识里,认定杜江已经不在人世。甚至于不拿起杜江的照片,已经想不起来他的容貌。但是,很奇怪,杜江跟她的你情我愿,鱼水相亲的情境和感受,却是那么的真切。
儿子杜景波也不知道刚果(布)在那里,嚷着明天就要去。如果妈妈不带他去,他骑着自行车也要去,或者,划着小船也要去。真要不行的话,走去他也不怕,他从幼儿园不是自己走回来的吗?
这一天,穆广来找艾娣,提醒道:“一定要继续封锁杜江的消息,对外千万不要泄露。因为坏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
“这个我知道,我体会杜江的苦心。”艾娣说,“既然这样,我现在带着儿子赖在青海还有什么意义呢?我们要回泥汊去。”她有点羞涩,俏笑道,“讲句不好听的话,我在这里,秦晴还不放心。”
“那有什么不放心的?”穆广说,“你对这里的风土人情不是挺适应的吗?”
“你别装了。秦晴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啊。一块肉放在狼嘴边,狼的主人能放心吗?”艾娣说,“你们男人是不是很享受老婆的这种嫉妒?”
“我想享受的是公司上市的喜悦。”穆广正色道,“我来找你,想劝你留在这里。你回泥汊,供销社已经改制,你的工龄已经买断。你回去没有正式工作,靠什么生活?在这里,你虽然只是厂办副主任,你的权力比郝非副总还要大呢。公司上上下下,哪个敢不听你的?”
“梁园虽好,毕竟不是久留之地。再待下去,杜江那边都不好解释了。”
“你瞧,这才是真话吧。怕杜江吃醋。”
“他吃醋。我跟他的账,等他狗日的回来,老娘跟他慢慢算。”
穆广故意关切地问:“他欠你钱吗?”
“他耽误了老娘的青春!”
“青春不在你怀里揣着吗,怎么就耽误了?”
“讨厌!”艾娣的脸红了,举起拳头,“我可以告你调戏妇女。”
“哎,说正经的,我就是担心,你跟儿子突然回去了,让马威他们看出破绽来。最好能沉住气,拖一拖,对外一如既往,风平浪静,稳住对手,确保飞虹(西江)上市不受任何干扰。”穆广说,“我的这些话,可能有些自私,仅供你参考。你如果真要回去,我也没有意见。”
穆广走后,艾娣一时没了主意。杜江的国际长途也不是自己手机可以随便打的。想了想,她拨通了秦晴电话。
艾娣讲了自己的处境,征求秦晴的意见,到底是回去呢,还是留在这里?她征求秦晴意见,暗含着一层意思是,如果你建议我留在这里,今后你就不要说我跟穆广之间的闲言碎语。如果你建议我回去,那我就可以顺势让你在你的公司给我找个事做做。
秦晴可不理会艾娣暗含的意思。她一听就觉得不是味道,她已经有五个月没有跟穆广在一起了。她曾经跟燕芳说:“燕姐,我家那个大孬子,倒是千万富翁,有意义吗?这么长时间,我都快忘记男女之间那些事到底怎么做了。”
燕芳伸出指头,刮了她的鼻子,说:“不要脸的小蹄子,怎么做?你不就躺在那里任他怎么折腾吗,还怎么做?”说完,自己也飞红了脸。
秦晴:“这么下流的话,是你做姐姐的能讲的吗?平常那么一本正经,都是装出来的吗?你多累啊!”
当然,这些话,她不能跟艾娣说,因为杜江“失踪”已经两年多了。艾娣更是守活寡,她多难熬啊。
今天,艾娣电话里讲,穆广刚刚找她说那样的话。仿佛一块飞来石压在胸口,秦晴心中老大不快。穆广跟艾娣初中就是同学。现在,在大西北,那里是秦时的明月,汉时的关山。一个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一个董办副主任;一个孤男,一个寡女;一个干柴,一个烈火。如果有应酬,说不定还会出双入对。谁能料定,会整出什么事来?他们偶尔相互慰藉,来个一夜情,偷吃一口就跑,谁又知道呢?再说,那又关了别人什么事呢?你道是春风不度玉门关,他们也可以塞北似江南。
想到这里,秦晴的心头仿佛一万只蚂蚁爬过,恨不得立马飞到青海。但她毕竟是理性的,抓贼要赃,抓人要双。没有证据就是胡搅蛮缠,丢人丢到塞外了。她冲着手机对艾娣一声冷笑,慢条斯理道:“照我说呢,你就不应该回来。”
“为什么呢?”
“还‘为什么呢’,杜江又不在泥汊,你回来也是独守空房。你在青海吧,好歹还有个老同志在傍边,万一熬不过来,还有个救场的。”
“什么救场的?”艾娣忽然听明白,破口大骂,“秦晴你个孬逼,你想套我的话,老娘屁股洗得比你脸都干净。”
“艾娣你这是把好心当驴肝肺了。”
“你就是驴肝肺!”艾娣气愤道,“早应该料到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不应该给你打电话。挂了,啊?”
“别挂别挂!一言不合就挂人电话,你这个飞虹公司办公室主任就这个素质?”秦晴耐心地说,“姐,我跟你讲,你该不该回来,这个问题还要用脑子想吗?用我家阿昀的话讲,用脚后跟思考,都知道答案。”
“什么答案?”
“回来,必须回来,马上回来,彻底回来。”
“回去了,靠什么养活我们母子?喝江水也不抵饿。”
“如果不嫌弃,到姐姐厂里来干。”
“跟谁干?”
“你看你看,跟你讲正事,我又耍流氓了。”
“我是问你,我去干什么?”
“回来见面再商量,总之,姐姐不可能让你们母子饿肚子。”
“一口一个姐姐的,别忘了,我比你大。”
“别搞错了,你现在是想称大,还是想解决问题?你以为姐姐那么好做的。”
“哎,秦晴妹妹啊,忽然对我这么好。你是虚情呢,还是假意啊?”
秦晴笑道:“那我对你不放心,担心你在那里睡了我们穆广,行了吗?”
“放屁!又把话题绕回来了。”艾娣笑道,“冲你这句话,我明天就回去,看我不撕了你的逼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