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格最老的副局长却说：“局长喝了，杨书记那么爽快，你也爽快点。”

局长说：“今天这酒怎么有点针对我了？本来是应该敬杨书记的嘛！”

杨晓丽就说：“因为你太在乎某些原因，影响了他们，搞得一点气氛也没有。”

她说，你们不要总把我当书记夫人，我是书记夫人没错，但现在我们是同事，是一个班子成员，你们请我吃这顿饭，只是请我，如果请书记夫人，我可以告诉你们，我就要跟你们摆书记夫人的架子不来了。

局长说：“好，好。我们是一个班子的，你就要把酒倒满。”

杨晓丽说：“你还是不是男人？你是男人就别跟我计较那么多。”

说着，她也不跟他们碰杯，先把自己那半杯酒喝了。她对一位年青的副局长说，你是分管纪检的，你搞好监督工作，不要以为局长就不是监督对象。资格最老的副局长对局长说，杨书记把酒都喝了，你不能还没行动。喝了这杯酒对你来说，根本不成问题。局长只好皱着眉把酒喝了。

杨晓丽便带头鼓掌。

酒一冲，局长似乎来劲了，对杨晓丽说，我再敬你一杯。杨晓丽说，可以，谁敬我都可以，你们越敬我，我才越高兴。喝了酒，杨晓丽又说，我回敬你一杯。局长就笑了，说，杨书记真是海量。杨晓丽笑着说，马马虎虎还可以。其实，她知道自己，这酒劲已经往上冲了。但她要的就是这效果，如果，没有那酒劲，有些话她怕说不出来。

杨晓丽回敬的酒喝了，她就拍着局长的肩说：“有些话我必须要跟你说清楚。”

她说，我非常感谢你对我的敬重，每一个人都希望别人敬重自己，但是，我不希望这敬重里还有其他意思，比如，你只是因为我是书记夫人才敬重我。这种敬重，你会很累，我也觉得没意思。

她说，如果，你根本就不敬重我，甚至还瞧不起我，却要摆出一副敬重的样子，就更没意思了，那就是耍我了，唬弄我了。就像刚才我叫你和办公室主任喝满杯一样。

她招呼办公室主任，说，你过来，我敬你一杯酒。我去进驻队还没感谢你呢！说着，就举起杯，也不管办公室主任喝不喝，自己先喝了。

在场的人都听出那话里的味道，好一阵没有声音。

杨晓丽指着办公室主任，说：“喝酒，我敬你的酒不能不喝！”

办公室主任忙把酒喝了，心里却扑扑跳，想自己干那些事，从来就没人指责过期作废，自己也以为别人看不出破绽，但这杨晓丽却当面戳穿他了，便想，是真没人看出破绽，还是别人看出破绽却没杨晓丽戳穿他的胆量呢？这会儿，局长也在嘀咕，想这杨晓丽把什么都看在眼里，借着酒兴把什么都说出来了，接下来，她还会做出什么事呢？会不会真像戴水平说的那样？让李向东找个什么理由把自己撤换了呢？

他忙说：“我敬你一杯。”

杨晓丽问：“这次总得有理由吧？”

局长说：“这次是敬杨书记的，不是敬书记夫人的。”

杨晓丽说：“这就是说，刚才你敬的都是书记夫人的？”

局长笑了笑，说：“有点那个意思。”

杨晓丽就不再追问下去了，说：“这杯酒我喝。”

她站起来，已经有点摇晃了。有人便悄声问办公室主任，通知那位女主任来了吗？办公室主任似乎这才想起来，忙说，我这就去通知。

杨晓丽说：“这是最后一杯酒了，再喝就醉了。”

说着，把杯里的酒喝了。

局长说：“喝菜，喝菜。你喝得太急了。”

杨晓丽笑了起来，说：“有什么话说过了头，还请你多原谅！”

局长说：“有什么你不满意的，还请你指出来。”

杨晓丽说：“不说了，再说就伤感情了。”

局长却在想，这是不是真话？这一刻，他真后悔不该不听戴水平的告诫。

这天，李向东也在外面吃饭。说外面是食堂以外。杨晓丽过来之后，如果没有应酬，他们还在市府食堂吃饭，只有周末才吃住家饭，要么回市县，要么表妹过来做饭给他们吃。上午，李向东就跟文仔去跑下面镇了，先是了解两个镇的情况，看了一家大企业，看一个镇的家庭作坊式小企业，本还要再多跑一个镇，在那里吃了晚饭才回来，市委办打电话过来，说省某厅的厅长有事经过东江市，要在东江市吃晚饭，请示李向东要不要赶回来陪陪人家？李向东对文仔说，问清楚是正厅长还是副厅长？文仔传话过去，对方说，是正厅长。李向东本想让戴水平陪，后想想还是赶回来了。

虽然，与那厅长只是在省里开会见过面还不算熟悉，但人家来东江市，你又有时间，不见个面吃顿饭也说不过去。你怎么知道哪一天就求人家办事呢？真求人家办事再去找人家，人家或许就会怪你这次不给他面子，到了你地头也不出来见见。

本来，东江市的人先告诉那厅长李书记下乡不知能不能赶回来？因此，厅长也没抱太大希望，到了酒店见李向东早一步到了，便多少有一种喜出望外的心情，握着他的手说，你不是下乡了吗？还急着赶回来！李向东说，你厅长大驾光临，我就是在西伯利亚也要赶回来的。这么说，还觉得那话不够分量，人家可能会将信将疑，就说，刚到东江市，经常就在下面跑，了解下面的情况。

厅长说：“打扰了。”

李向东说：“这种打扰我倒希望天天有。”

两人一起走进餐厅的房间，李向东便示意厅长坐主位。厅长推让着说什么也不坐，说这位子是你书记坐的。李向东说，你是省厅领导嘛！厅长说，你是主人嘛！谦让了一阵，李向东就把主位挪了挪，挪出一个双主位样子，两人才坐下来，其余有人站在等他们，见他们坐下了，才陆陆续续按自己职务大小找自己的位子。

李向东问：“都到什么地方走了走？”

厅长笑着说：“这次主要是去珠海，在那边被他们灌得够呛，所以不敢呆了，想想你李书记在东江市，就跑到你这来混饭吃了。”

李向东问：“你这是表扬我们，还是批评我们？”

厅长愣了一下。

李向东接着说：“我们比珠海那边还热情，不管饭，只管酒。”

话音未落，大家都“哈哈”笑起来。

厅长说：“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李向东说：“不一定啊！”

他说，你看看我们东江市的人，都是对应的，副市长分管这块，局长、副局长都是你的兵，没一个是刻意安排的。

他说，你带来的这些人，应该都是挑选的精英。这出来跑一圈，喝酒是肯定的，没那么两下子，怎么跟你厅长出来跑？所以这酒喝起来，也不一定就喝得过你。

厅长说：“这午饭已经喝差不多了。现在，我的酒劲还没散呢！”

李向东说：“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到了我们东江市不喝酒不行，至于喝多喝少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