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这种情况一般不会发生。习惯的做法是,先在屋里就把人分清楚,哪些是受蒙蔽的,哪些是顽固不化的,哪些是组织者。那些受蒙蔽的人多会配合我们。”
李向东问:“如何开门进去?”
有人说:“只要我们亮出身份,他们是不会不开门的。”
于是,李向东便觉得自己问的问题太幼稚。你别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官,有许多事你并不懂,有许多事你似乎觉得很深奥,但在人家那里,却都是些小儿科。
他不禁感概,想一件那么简单的事,如果市区局长配合他,根本就不用搞得那么复杂,这事也早就解决了。
此时,李向东心里跳了一下,想这么简单的事,书记、局长嘴里答应得好好的,怎么却没有行动呢?是这个事件本身有问题,还是事件以外的问题?
李向东认为是事件以外的问题。
事件本身并没有问题,传销团伙说什么也收卖不了有权有势人,根本不可能强大到有保护伞。在罪犯团伙中,可以说,这类团伙是最弱势的。如果,受害者的家人敢于揭发,他们连藏都没地方藏。
司机说:“行动吧!”
李向东犹豫地看了他一眼。
司机说:“还等什么?不是都弄清楚了吗?”
李向东摇摇头,心里想,很多事情不是你表面看见的那么简单。他想,市区委书记想干什么?这里面有没有圈套?是不是也在等着他擅自行动?他又想,这似乎不可能,他跟市区委书记根本就没有利害冲突,他当他的地级市常委,他当他的青山市常务副市长,互不相干,平时也没有什么恩怨,他根本没必要设圈套阴他。
李向东想,在地级市,唯一想要阴他的人只有赵书记,他没把你搞下去,你么倒升上去了,有机会,他阴你一把也不是不可能,然而,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他怎么会知道这个事?
这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市区委书记还会向他汇报?
很多事,不是身处其中是想不通的。虽然,李向东从不利于自己的方面考虑,相信赵书记决不会放过这个阴他一把的机会,但他还是想不通一个地级市委书记却不可能知道这个事。
他问丨警丨察:“如果,你们没有征得当地派出所的同意和配合,擅自行动会不会有什么行政管理或者法律方面的问题?”
丨警丨察摇摇头,说:“情况紧急,我们完全可以做决定。”
李向东点点头,说:“好,我们分分工。”
他认为,目前,先要做的是打掉这个传销团伙,把人救出来再说,至于市区委书记那边有什么猫腻,留到下一步再考虑。
他说,一定要考虑周全,不要出现任何意外。
他说,特别要注意,防止有人跳楼逃跑。
媒体上报道的传销团伙跳楼事件太多了。如果这次行动也发生那么一起,可能会出大麻烦。
只要不发生任何意外地打掉这个传销团伙,李向东想,谁想阴他也阴不了。于是,他很谨慎地围着六号楼转了一圈,发现传销团伙租凭的那个单元,阳台和窗户都装了防盗网,不顾死活的亡命之徒即使想跳楼逃跑,去路也已被堵死了。
丨警丨察对他说:“他们比我们更担心发生跳楼事件。有一些被骗进去的人,走投无路,也会选择跳楼逃生。因此,他们租凭的地方,多是这种密封式的。”
李向东决心已定,手一挥,说:“行动吧!”
这次行动,李向东让司机跟着丨警丨察上去了,不让司机去有点不近人情,人家女朋友在里面,哪有不想第一眼见到她的?哪有不想第一时间保护她的。但他告诫司机,不准动手打人。丨警丨察万不得已动手,那是在执行公务,你司机没有执法权。
丨警丨察安排两人守在楼道上,其余四人,包括司机,迅速向房门靠近。司机走在最前面,很快就被一个年长的丨警丨察拉住了,他说:“你还是跟在后面吧!”
司机说:“我当过武警。”
那丨警丨察笑了笑,说:“看得出来。”
司机说:“我一人可以对付他们好几个。”
那丨警丨察脸一沉,说:“你要听指挥。”
司机愣了一下,只好跟在后面了。
那年长的丨警丨察是个小领导,大家都听他指挥。他叫大家散开,贴着墙潜伏在门两旁,别让里面的人看见。然后,他才敲门。敲了好一会,里面没有反应,他就大声说:“我是这的住户,找你们有事。”
他用劲拍门,说,再不开门,我砸了!
这话好像比说自己是丨警丨察还有效。你亮明身份,里面更加不会开门。现在的丨警丨察,没有搜查令,还真奈何不了不开门的人。
里面果然有声音了,一阵“哗哗”响,木门便开了一条缝,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人,很斯文的样子,探出头来,隔着铁门的铁条东张西望。他并不是没看见站在门前那便衣丨警丨察,而是想看清楚,除了这一个人,还有没有其他人?
或许,见只有一个人,胆子大了许多,从木门后闪出来,问:“你找谁?”
丨警丨察说:“我找你,有事跟你谈。”
那人说:“我不认识你。”
丨警丨察说:“我是这幢楼的住户。”
那人就说:“有什么话站这里说就是了。”
丨警丨察说:“你说话算数吗?”
那人说:“我说话算数。”
丨警丨察说:“我家孩子说,我家的猫钻进我们屋里了,我要进去找一找。”
那人说:“我们这里根本没有猫。”
丨警丨察说:“我不相信,你放我进去找,找不到我才相信你。”
那人说:“你这是无理取闹。”
说着就想往回走,但丨警丨察的手更快,越过铁门的铁条,一把揪住他衣领,一使劲,就把他拉到铁门前,潜伏在门两旁的丨警丨察一哄而上,把他紧紧抓牢了,他便卡在铁门的铁条上“哇哇”乱叫,上身动弹不得,双腿却不停地蹬。里面的人听到这门外的声音不对,便有几个人冲出来,木门大开,就见门外几支黑乎乎的枪口对着他们。
门外的人说:“我们是丨警丨察,快把铁门打开。”
被卡在铁门上那人真是个头儿,被铁条卡得难受,蹬着双腿叫:“开门,你们快开门。”
里有人说:“不能开,放丨警丨察进来,我们就完了。”
丨警丨察的枪口一起指向那不让开门的人。他反应也快,双手高高举了起来,动也不敢动地站在那里,嘴里喃喃:“我投降,我投降!”
年长的丨警丨察说:“你以为不开门,你们就跑得了吗?我们就进不去吗?”
那被卡在铁门上的头儿双腿还在蹬,嘴里还在叫:“开门,你们快开门。”
一根横着焊接的铁条卡住他的喉咙,便见他憋得小脸涨红,不停翻白眼。这会儿,有一个小个子慢手慢脚走过来,先是从那卡在铁门上的头儿兜里掏钥匙,再手颤颤地把铁门打开了。
丨警丨察一拥而入,把那几个站到门边的家伙推进了屋里。事先布置好了,一名丨警丨察便留守在门口,守着楼道那两位丨警丨察见这边顺利进了门,也冲过来增援。
年长的丨警丨察站在客厅大声叫:“屋里的人都出来。”
这三居室的房屋里竟挤了男男女女三十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