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司机一眼,意识到这只是一个小角色,觉得自己没必要跟他说话,就转向还坐在车里的李向东,说:“你下来。”
司机说:“你必须保证他的安全!”那汉子说:“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李向东知道,最危险的时刻过去了,只要有这汉子在,这些围观的农民不会把他怎么样?他拉着车门扶把摇晃了好一会,才把那有点变形的车门拉开。
那女孩子侧过身,给李向东让出路,便见他很镇定地下了车。
女孩子向李向东介绍那汉子,说:“这是大山村的村长。”
她意识到李向东有些来历,刚才,见那车牌号,就知道这是市政府的车了。
市政府的领导她几乎都熟悉都打过交道,然而,却没见过这个很有一种成熟男人魅力的领导。
司机问那女孩子,你是郝记者吧?那女孩子点点头。
司机忙说,我见过你,我认识你。
郝记者似乎也认出他了,说。
你是市委书记的司机?司机说,是的,是的。
他有一种抓兹命稻草的兴奋。
郝记者问:“这位领导我怎么不认识?”司机说:“他是刚调来的常务副市长。”
李向东却跟那村长握手,说:“真对不起!”村长连连道歉似地说:“一场误会,一场误会,请市、市长原谅。”
他学不来“常务副市长”这个词,舌头打了一个卷。
郝记者对村长说:“这事还没弄清楚,还不知谁是谁非呢!”李向东本想跟郝记者握手,听出了她话里的味道,便把手缩了回去。
这时候,脚脖子扭伤那农民“哇哇”叫起来,说:“村长,你要给我作主。
你要替我主持公道。
他指着司机说,这家伙把我的腿弄断了。”
郝记者也知道李向东想跟她握手,他还没把手缩回去,她就已经把手背到身后了,这会儿,背着手问李向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司机抢过话来说:“要怪也只能怪我。
但是,这家伙也太无赖了,明明没有撞到他,却倒在路上装死。”
那人说:“我装死了吗?我装死了吗?你看看我的腿?这腿是他撞断的!”司机说:“你把话说清楚,是撞的,还是你自己弄的?”那人说:“你这是什么话?明明是你撞断的,却硬说是我自己弄断的,我会那么傻吗?会自己把自己的腿掰断吗?你掰给我看看,你把自己的腿掰断给我看看?”郝记者对李向东说:“你最清楚,请你说清楚当时的情况。”
李向东说:“现在,还不是弄清谁是谁非的时候,现在,重要的是把他们送去医院。
谁是谁非慢慢再说。”
郝记者冷笑了一下,说:“这事我迟早会弄清楚!”李向东心里跳了跳,想今天怎么遇到的都是些不怀好意的人。
他对村长说:“请你相信我,我会给大家一个公正的交代,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村长说:“我相信,我怎么会不相信呢!”他对大家说,都散了,没你们的事了。
他说,大家要相信政府,要相信政府会公平公正处理这件事。
话音未落,就听见警车的汽笛声,就见一辆警车开了过来。
警车还没停定,就从上面跳下三几个丨警丨察,跑在前面的丨警丨察问,谁是李常务,谁是李常务?其实,不用回答,他也看出谁是李向东了。
他问:“你受伤了”李向东说:“我没事。”
他说:“你脸上有血。”
李向东知道那是车窗玻璃碎片划的。
他说:“只是划了一下。”
那丨警丨察就对村长说,你们村里在的人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什么事都敢干了。
他看了看李向东的司机,看了看李向东的车,说,你们也太大胆了。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打人,竟敢砸车。
他对他的手下说,你们弄清楚是谁打的人,是谁砸的车?都给我带回去!本来,村长要大家散时,就有人想离开了,听那丨警丨察对手下下命令,一个个都纷纷逃似地四处散了。
那丨警丨察说:“一个都别想跑!”他对这个村里的人似乎很熟悉,站在那里,点着逃离村民的名字,说:“你们跑吧4你们能跑去哪?”李向东说:“算了,先把受伤的人送去医院吧!”这时候,他才想起询问司机的情况。
他问,你没过事吧!司机挺着??,表现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说,只是一些皮外痛。
李向东说,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他对那丨警丨察说,你找个会开车的丨警丨察用我的车送他们去医院。
他说,我坐你的车去县城。
他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这只会对他李向东不利。
看着李向东坐着警车渐渐远去时,郝记者一脸的冷笑,不知为什么,她很看不起这个刚调来的常务副市长,她觉得,他这是落荒而逃。
她觉得自己有责任和义气揭露事实真相,让社会鞭挞他的所作所为,虽然,村民不该打人不该砸车,虽然这看似是司机的责任,但你为什么不制止?如果,你及时制止,管好你的司机,事态会发展得那么恶劣吗?她认为,李向东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郝记者是青山日报的记者,笔名指天椒。
平时在报上发表采访报道之类的文章用的是真名,发表抨击时弊的评论,则用“指天椒”的笔名。
她那些抨击时弊的文章像她的笔名一样,辣劲冲天,不留半点情面。
这些天,她大多数时间都泡在大山村,采访一件很复杂的事件,先后以座谈会和个别谈话的形式,与许多村民交谈过,大家觉得她心里想的都是他们想的事,说的都是他们喜欢听的话,想她一定也是能帮他们的人,因此,都很喜欢这城市来的女记者。
这天,郝记者正在队部向村长了解情况,就听见外面有人叫,车撞人了,撞死人了m看到村里好些人往公路上跑。
郝记者也不管村长话儿说到一半,也随村里人赶往出事现场。
村长一个不留情,不见了郝记者,便拱着双拖鞋“噼里啦拉”跟了过来。
那曾想,这撞人的事竟与新调来市里的常务副市长有关,村民们竟把他的司机狠狠打了一顿,如果自己来晚半步,村民也把常务副市长揪下车了。
村长正心惶惶,不知该怎么向常务副市长赔不是,他却大人有大量,不予以计较。
看着常务副市长坐着丨警丨察的车走后,村长松了一口气,把司机扶上车,就堵住在车门问那受伤的村民,你好意思上车吗?他说,农活不见你好好干,成天就想些馅点子。
那村民说,我这次是真伤了!他说,伤了也不能上车。
那村民就苦着脸上不是,不上也不是。
郝记者没听清他们说的悄悄话,问堵住车门的村长:“你怎么不让他上车?”村长说:“他那是活该,自找的。”
郝记者说:“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说着就用身子挤开村长,把那受伤的村民扶上了车。
她早发现,村民对村长很有意见,却又不知为什么,村民们都很怕他。
她郝记者才不怕他呢!村长说:“我们回队部继续谈吧!”郝记者却说:“重新约个时间。
我跟他们一起去医院。”
她一边说,一边挤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