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了大书记,他知道大书记帮不了他,但觉得应该与大书记通通电话,听听大书记有什么好建议。
毕竟,大书记离开地级市时心里也很苦。
现在,他已经过了那道坎,定有许多独到的看法和体会。
大书记的手机提示,已经消号。
李向东这才知道,他拨打的还是以前大书记在地级市的手机。
大书记调到省委统战部任副部长后,有一段时间,还用原来那手机。
自从,李向东受张志东的事牵连,一回来,又接着忙抢险救灾,就一直没跟大书记联系,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换了手机。
想要知道大书记的手机也不是什么难事,打个电话回市县,问问陈小雨,倒可以知道大书记家里的电话,通过大书记家里人,就可以知道大书记新的手机号了。
大书记家里人并没随他迁去省城,想他对地级市还是有感情的,或许,退了休,准备回地级市安度晚年吧?李向东想了想,这也就七、八年的事吧!七、八年说慢也慢,说快也快。
他勾指算了算,自己离六十三岁退休,还有的二十年。
按每五年一次换届,自己还能完完整整干三届以上。
这三届,他就在那不适合搞行政工作的大专院校度过吗?他心不甘!非常地心不甘。
虽然,从在市县当国土局长算起,他就拥有了一定的权力,但他觉得,还是从当临市市长开始,到回市县当市委书记,这几年,他才算是真正拥有了决策权,才真正地干了一些自己想要干的事。
这时候,每成一件事,他才得到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满足。
这些满足对他来说,才少了,这几年的时间太短暂了。
他还想得到更多的满足,还想那时间能更长一些。
他问自己,是不是应该听陈坚的话,找副省长帮自己?他对自己说,为了那么一点脸面,却要付出的二十年的代价,根本就不值!能屈能伸才是一个优秀的男人!何况,副省长也一直装不知你和枝子的事,你又为什么总挂在心上,为什么就不能也装糊涂?他告诉自己,还不只是脸面上的问题,这里隐藏着一个原则性的问题。
枝子再来找你怎么办?她要与你恢复原来的关系怎么办?她要你像以前那样给予她生意上的关照怎么办?这一切,你似乎都不能拒绝。
想当初,你就是因为得到副省长的帮助,枝子才对你步步紧*。
他想,这无异于让自己踩进陷阱,越陷越深!他想,如果,真来那么一次,你李向东还能大难不死吗?他想,你会死无葬身之地,且遗臭万年!那时候,别想会有人同情你,就是杨晓丽也不会看你一眼!李向东在一个岔路口停了下来,准确地说,因为一辆车从面前奔驶而过,他才猛然停了脚步。
他发现,自己离宿舍已经很远了。
折回去的时候,他心里跳了一下,今天一早,他就是在这里送走了表妹。
表妹是趁暑假约了几个老师同事一起来北京玩。
不是有表姐夫在这吗?不是有人接待吗?他们说跟旅游团玩没意思,行程紧不说,北京的很多好东西都没时间去。
他们在北京住了十天八天,自己找景点玩,感兴趣的地方多泡些时间,不感兴趣的地方只是走马观花,甚至不宵一顾。
这十天八天,李向东只是跟他们匆匆见了几次面,却知道他们玩得很开心。
每天晚上,表妹回到住的地方总会给他一个电话,说他们回来了,说你放心吧!报了平安,她还会跟他说这天遇到的趣闻,但时间都不长。
他们要回去的前一天晚上,李向东想请他们吃顿晚饭,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真的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吃饭上,表妹说,大家都说不好意思麻烦你,不好意思要你破费。
他们是今天上午离开的。
李向东只好请他们喝早茶。
早茶的时间也很简短,吃饱了就走。
他们一行五人背着背囊,拖着行车箱,去搭公交车。
四个人在前面来,李向东和表妹走在后面。
他不好意思空着手走,便抢过表妹手里拖着的行李箱。
表妹说,还是我自己拖吧!李向东说,还是让我拖吧!我空着两手走在你身边,路上的人都会觉得我不像话。
表妹就再争了。
她说:“这次太麻烦你了。”
李向东说:“不麻烦!我也没帮你们什么。”
她问:“你还要呆多长时间?”李向东说:“快了,还有一个星期。”
她问:“有什么话要我带给表姐的?”李向东笑了笑,知道她在没话找话。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带话的吗?每天杨晓丽都要跟他通好几次电话,都要告诉他,那个小东西又踢我了。
他说:“路上小心点。”
他知道,他们坐火车回去,明天这个钟点还不定能到家呢!表妹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
李向东明显感觉到表妹见了他总摆脱不掉一种羞涩,总有一种尴尬。
他也不再劝她了,劝得多,她反而更不自在。
公交车到站了,他们离站台不有一段距离,前面那四个人便跑了起来。
有人回头对表妹说:“你快一点!”表妹第一反应便是跟着跑起来,跑了十几步,又慢下来,像接力赛跑一样,回头伸出手,像要拉过李向东手里的行李箱。
李向东根本没想到表妹会慢下来,他已经跑起来了,碰在表妹身上,才刹住脚步。
表妹满脸通红,也没好意思说什么。
李向东只能装没事似地说:“你跑快点吧!”把他们送上公交车,李向东才发现,刚才把表妹碰得不轻。
他打电话问:“没事吧?”她说:“没事。”
他说:“没事就好。”
李向东记得那天晚上,表妹要逃出浴室时,他伸手一拉,他们便也碰在一起,不同的是,那次是她碰他。
那次,他们都没有穿衣服。
他知道,他很不应该联想到那天,但他还是想了好久,好多记忆似乎已经模糊了,只是那不毛之地却依然历历在目。
这会儿,李向东想不会真那么应验吧?不会就那么晦气吧?他很认真地想,以前跟表妹接触时,有没有跟她有过类似的碰撞?最后证实,只有这两次,而这两次都很巧合地发生了对他极其不利的事情。
难道没跟她那个什么,也会遭殃?
有时候,一个电话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李向东打电话给大书记的时候,大书记“哈哈”大笑,说,你这家伙,我还正要打电话给你呢?你却像是知道似的,先打电话过来了。
李向东问,大书记有什么指示?大书记说,你先说,找我什么事?李向东说,苦闷着呢,想听听大书记的教诲。
大书记说,你的事,我都听说了。
李向东说,还有更惨的,你可能还不知道。
他说,最新消息,我可能要调到大专院校去工作。
大书记说:“这有什么不好?我们工作了那么多年,实践经验一套套,有机会去大专院校静下来,学点理论知识,好好思考思考,好好总结,这是好事啊!说不定,你还能写出一些有份量的学术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