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杨晓丽想,有必要跟枝子解释这些吗?这枝子也太那个了,你凭什么问李向东工作上的事?两个女人各怀心思,一时也找不到话题,就那么静坐着。
李向东回到二楼,想起了什么,打电话给老邝,问他那澳大利亚外商的情况,老邝说,还没回音。
李向东便不再说什么,放水洗澡,泡在水里拿着那份报纸用普通话默默读那报道。
他想,有些事是不能急的,自己学普通话不能急,太急就成一种压力了,压得自己喘不了气了。
招商引资工作也不能急,越急越会乱了方寸,越会被人家牵着鼻子走。
其实,那老板比他们还急,珠海那边对他的企业搬迁是有时间限定的,他找不到迁移的地方比他们还急。
有人按门铃。
李向东在浴室里没听见,杨晓丽上来说,朱老板找你。
李向东有点惊讶,这钟点了,临市的朱老板怎么找上门了?他说,叫他坐一坐。
杨晓丽就下去了,说李向东正在洗澡,很快就下来。
一边说着,一边泡茶。
朱老板没话找话说,杨市长每天都回来啊?杨晓丽说,也不是,今天刚好没事。
她问,朱老板也经常到市县来吗?朱老板说,我是偶尔过来走走,刚跟老板光吃了晚饭,经过这里,见亮着灯,以为李书记一个人在家,就想进来讨杯茶喝喝。
杨晓丽不傻,知道他是有心来找李向东的,而且还想单独跟他谈。
她对枝子说:“我们到楼上去吧!”枝子也不知这朱老板要跟李向东谈到什么时候,就说:“我还是回去吧!”杨晓丽也没挽留,就把她送出了门外。
枝子问:“明天你还回来吧?”杨晓丽说:“周末不回来,我呆在江边市干什么?”枝子说:“他的事我就不管了。”
这么说,心里很不爽,想杨晓丽一连这么多天陪着他,自己要跟他在一起,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李向东以为朱老板和老板光一起来的,下楼一看,只有朱老板,心里多少就明白他要来跟他谈什么事了。
朱老板欠了欠身子说,打扰了。
李向东笑笑说,没什么?你还要赶回临市吧?朱老板说,二十分钟的路程,没关系。
杨晓丽送了枝子回来,对朱老板说,你们坐吧。
说着就上二楼了。
朱老板看着杨晓丽消失在二楼的楼梯口,收回目光,说,我就直话直说了。
他说,那天,李书记到我们那去拜年,跟我谈到一把刀的事,也给我出了个主意,我回去想了想,觉得那主意不错,既然,临市的郑书记要取消我那一把刀的垄断,我也不能就那么随他摆布。
李向东笑着说:“我当时只是开个玩笑,并没有那意思。
我怎么会要你跟郑书记作对呢?许多事,多点沟通,互相体谅,还是能找到解决办法的。”
朱老板说:“如果谈得拢,我也不会那么做,我是被他逼得没有办法了。”
李向东说:“这事我跟他谈过。”
他说,春节第一天上班,我就跟他谈了,希望他能多体谅企业的难处,当时,临市市委市政府作出这个决定,是对当时的实际进行了充分的分析和判断,也是当时唯一解决食品公司的最好办法。
他说,当然,他听不听我的,我就不敢保证了。
不过,我认为,他还是会听听其他人的意见,最后会做出正确的处理方法的。
李向东有了黄的提醒,不得不防着一手。
即使,朱老板跟郑书记没有某种默契,他也不应该掺和这事。
朱老板说:“我想,正是你劝了他,他才更加急了。”
他说,你是知道的,自从我垄断了临市一把刀,很多人都有意见,如果,当时不是你和老余书记顶着,我也别想能维持到现在。
他说,你走了,老余书记又走了,那些人就把意见反映上去了。
郑书记在大会小会不止一次提到一把刀的事,说要搞活临市的农贸市场,就要放开一把刀,说要让农民真正得到实惠,就要取消这种行业垄断。
他说,他这么一吹风,就有人蠢蠢欲动,有人些人就借势提出申请杀猪刀了。
我已经听到风声,春节长假一过,郑书记又过问这事,要求眷批准一批禽养户拥有生猪的屠宰权。
李向东说:“我也没有办法?这是临市的事,有什么问题,你应该跟他商量,应该向上反映,地级市总会支持你的,当时,这个决定,地级市是非常支持的。”
朱老板笑了一下,说:“你误会了我的意思。
我并没有要你出面的意思。”
他说,这个事,我不会为难你,你是市县的市委书记,怎么能管临市的事?你要管,人家会怎么看你呢?他说,我也不找地级市。
我想,我去找地级市,上面一定会维持原来的决定,一定会指示他停止他的所作所为。
这样,就风平浪静了。
他说,我不想风平浪静,相反,我还想把这种事搞大,我要让那郑书记下不了台!李向东说:“你怎么干?那是你的事,你不用告诉我。”
朱老板说:“你放心,这事就我知道,你知道,再不会有第三者知道。”
他说,说老实话,我很佩服你,因为那一把刀,在临市跟你接触后,经过针锋相对地较量,我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后来,你回到市县当书记,我也一直在注意你,你到市县的时间不长,却做了不少事,件件都是实实在在的,没那头脑,没那魄力,根本干不出来。
他说,临市的郑书记有什么水平?不就是因为当过某省委领导的秘书,才到临市当书记的吗?他看不起人,同样的,我也看不起他。
但是,这官场,有时候不是有多少水平,就能当多大官的,只要后台够硬,再平庸也能飞黄腾达。
他说,我这人,没什么水平,但看人还是很准的,李书记你不服气他。
换了谁都不会服气他,但是,他要跟你争某一个官位,我想,你还真有点争不过他。
所以,目前,打败他的只有他自己。
朱老板“嘿嘿”笑,说:“我要他自己打败自己。”
他说,我们企业跟你们行政部门不一样,你们可以放十天八天的长假,我们年初五就上班。
那天,跟你谈话后,我就布置下去了,所有猪饲料都提价,所有收购屠宰的生猪都降低。
摆明就是要损害农民的利益,就是要逼一些人向他反映,就是送一个把柄让他攥在手心里,让他有更充足的理由取消一把刀的垄断。
他说,我没想到,你会打电话给他,无意间,你又点了一把火。
他那种不可一世的人,受得了吗?我就是要利用他这不可一世,让他为他的不可一世付出代价。
他说,等他批准那批申请屠宰权的人,公布他们的名单后,我再放难,第一,停止偿还所有款项,第二,放出消息要那些筹款人去市府大院闹,第三,请记者曝光这件事。
那时候,他惹了一身骚,还要收回一把刀,我没损失,他倒成了一堆臭狗屎。
朱老板笑着对李向东说:“你呢,也铲除了心腹大患。”
李向东很严肃地说:“你不能这么干。
如果,你不告诉我,你怎么干都可以,但是,你告诉了我,我就绝不能让你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