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地说,绮红还把这种事看得很圣洁,看成是她献给他的第一次!这可真是天与地的差别!李向东问自己,你是不是觉得,相比之下,绮红对你更好一些?他对自己说,人和人可以这么对比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绮红有她温柔的一面,但也有她的不足,如果,她也有杨晓丽一样的政治敏感,她会陈坚和黄去干那些事吗?会放手让她哥她嫂出那些错吗?会导致今天这样的结果吗?很公正地说,绮红对政治的这种敏感度,总有一天会出这些事的。
如果绮红跟他李向东结了婚再出那些事,他李向东也许就没有今天了。
不管绮红怎么把事情搅到自己身上,都会影响他牵连他。
李向东冷静地对自己说,你是不是太陶醉了?如果不是那么一个特定的环境,绮红会和你做出那种事吗?你们在一起也不是一时半会了,你们在一起,什么样的事没有干过?绮红不是杨晓丽那么保守的人,能想到的男女之间的事,她都敢做,但是,在正常的情况下,她就没有让你那么干。
只有在那种特定的环境,她才会把那当成她的第一次献给你,你李向东不能把此时与彼时混为一谈!这么想,李向东又觉得自己太不够意思了,想你不就是想要去看看绮红吗?有必要想那么多吗?有必要找什么理由说这些废话吗?绮红以前那么对你,你不应该去看看她吗?就是一点理由也没有,你也应该去看看她。
第二天一早,李向东就去那个海边小学了。
他没带司机去,当然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在车上,他先给那学校打电话,因为是星期六,学校没有什么人,值班守门的人接的电话,说绮红老师一早就出去了。
这一早是多早?值班守门的说,绮红老师每天一早都去游泳,因为今天是星期六,去得晚了,才刚出门去了一会儿。
那个小学有点不好找,李向东只知道大概方向,下了大路,拐入那些乡村小道心里就没底了,好几次不得不停下来问路。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这一带却被山遮拦了,那太阳光还没晒过来,就感觉这里的空气很清新,李向东干脆停了空调,开了车窗,远远地看见一只五颜六彩的鸟儿栖落在一只牛背上,想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这么恬静的景象了,想绮红生活在这样的环境,多少也是一种安慰。
车驶进了一个小集市,也就是九点多一点的时候,农村的小集市已经散了,正有一位妇人在的清扫留下的杂乱无章。
李向东左右张望了一下,便下车向那人打听绮红那所学校在哪里?那妇人告诉他,就在左拐不远的地方。
于是,李向东便停好车,走着去那学校。
他是不想太惊动,尽管这是星期六,学校里应该没什么人。
学校就在小集市的背面。
学校很小,小得像是一大户人家的住房,只有一幢二层的楼房,操场倒比住户人家的院子宽敞许多,那悬挂国旗的旗杆竖得极高。
李向东知道,虽然早就实行优化学校结构,整合教育资源,许多村小学都兼并了,一个村委会,甚至几个村委会只设一所学校,但是,也考虑到偏远乡村孩子上学太远,便也根据实际,保留了部分这种小型的学校。
校门是那种花纹式的铁门。
此时正栓着一条粗大的铁链,挂着一把大锁。
李向东站在门边向里张望,就听见有人问,干什么的?好一会,才看见一个老头从学校主楼旁边的小矮屋里走出来,一边走,一边甩着手,像是刚还在做饭洗菜,那手还是湿的。
李向东从门的花纹间探进半个头说:“我找绮红老师。”
那老人问:“刚才就是你打的电话?”李向东笑着点点头。
那老人说:“她还没回来?”李向东问:“还在游泳吗?”那老人拿出钥匙,“当啷啷”地开铁链上那把锁。
李向东说:“我不进去了。
你可以告诉我,她在哪游泳吗?”那老人停了手上的动作,久久地看着李向东,说,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告诉你?李向东笑了笑,说,我和绮红老师朋友,听说她在这教书,过来看看她。
那老人还是不相信,说,有你这么看朋友的吗?这么大老远的来,两手空空的。
李向东好一阵脸红,想自己怎么就把这事忘了。
那老人把门打开了,说,你进来吧?在这里等等她,她很快就回来了。”
李向东知道,这老人警惕性似乎很高,不会轻易说出绮红去哪游泳,自己想要见绮红,只能进学校等了。
李向东跟在那老头身后走到那小矮屋的门口就停住了。
他不想进那小矮屋的门,里面显得太拥挤,床就在灶边,放把椅子的空间也没有。
那老人似乎也没让他进去的意思。
他进去只是拿了一把椅子出来。
那是一把竹织的椅子,也有些年月了,坐上去便“吱吱”地响。
显然,那老人也就只有这一把竹椅子,把竹椅子让给李向东,自己就背靠着门框蹲在那里,拿了一个竹制的水烟筒,“咕咚咕咚”抽着水烟。
他透过烟雾问:“你从哪来?”李向东笑了一笑,说:“我从省城来。”
他不想说自己是市县人。
绮红不是省城的吗?他想把自己说成是她在省城的朋友。
那老人却问:“你是省城的,怎么会认识她?”李向东心里一跳,觉得自己还是老实了,绮红未必会说自己是省城人。
他问说:“以前,在省城读书的时候认识的。
我们是大学同学。”
那老人还是一脸疑惑说:“你们怎么会是同学?看她怎么也比你大十岁八岁。”
李向东想说,你哪什么眼神?她怎么会比我大十岁八岁,我比她十岁八岁还差不过。
然而,马上又意识到,就绮红现在的相貌而言,说是比他大个十岁八岁也不意外。
他笑着说,我们那时候特殊,恢复高考那几年,同学之间的年纪差距都很大,有些还父子同学呢!那老人说,是吗?有这种事吗?他或许真不知道那段历史。
李向东便向他解释,说,文化***取消了高考,说什么是老三届,说恢复高考那两三年,考大学的人不受年龄限制,也不受家庭成份限制,那些老三届都参加了高考,那些文化***前家庭成份不好不准高考的人也参加了高考,所以,什么年龄段的人都有。
他说,自己是应届毕业的,才十六岁,所以,和绮红老师的年龄就差得远了。
那老人便“嘿嘿”笑,说:“我就说她是读过大学的,但她就是不承认。”
李向东心跳了一下,觉得再不能让那老人这么问了,谁知道哪句话就被他问出破绽来。
他问那老人,在这学校工作多长时间了?那老人说,有好一段时间了,说他老伴去世后,他就在这守大门,也有七八年了吧!他很有些不好意思地问,绮红老师家里还好吧?她到这来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就没见她老伴来看看她?他问,不会也是过世了吧?李向东差点没被他气晕过去,想你这家伙不会是赖想吃天鹅吧!你一个快六十的人,竟然敢打绮红的主意?他再不想呆下去了,站起来,问:“她怎么还没回来?”那老人说:“就快了,就快了。
我们再聊一会。”
李向东说:“她去游泳的时间是不是也太长了?”那老人说:“也不会吧?一般周末,没有课,她都会在海边呆好一会才回来。”
李向东问:“海边离这远吗?”他一踏进这块地方,就隐隐约约见到海浪声,然而,却看不见海。
那老人说,就在前面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