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倩说：“我认为，你们没必要搞那个宣传造势。”

她说，为什么要那么搞呢？明明开个会，下发个文件就可能办到的事，却要搞得那么复杂，搞得自己累，别人也跟着累。

她说，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怕干活，怕去搞那些专访。如果，没有你们的那个宣传造势，我也一样要忙别的事，并不会因为不搞那个宣传造势，我就可以轻松一些。

她说，我觉得，你们很虚假，明明想要人家那么干，却又不想直说，想通过别人的嘴去说。想让别人说你们这么做是名正言顺的。

小倩看了看李向东。

李向东笑了笑，问：“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小倩问：“你不会生气吧？”

李向东摇摇头，说：“不会。”

小倩问：“你不会告诉我们台长吧？”

李向东还是摇头。此时，他并不是因为小倩说出了自己的观点心里不愉快，他只是在想，如何向小倩解释呢？

其实，小倩并没有说错。本来，就是这么简单的事，都是在***的领导下，都是为了发展本地的经济，为什么还存在着这么多的小集体，小利益呢？为什么就有那么些维护小集体，小利益的势力呢？而且，这种势力的强大却无法估计。

李向东对小倩笑了笑。

他说：“你这想法虽然天真，却也有一定的深度。”

他只能这么对她说。

李向东把近期的工作向市长做了汇报。市长很认同李向东的宣传造势，当听到李向东要他接受电视台采访时，他笑了起来，说，你这不是把我推到前沿了，要我来顶这风险了。李向东见市长也不是真的责怪他，就说，本来，我是想自己顶着的，但我这分量不够，顶不住，只好为难你市长了。他说，我也是想一锤定音，也只有你才能一锤定音。市长说，那我只好听从你安排了。

市长问：“电视台什么时候来采访？”

李向东说：“我已经安排好了，眷吧！”

市长说：“是不是把地级市的记者也请过来？最好把省台的记者请过来。我们要造势，就一步到位，一步通天，让省里都知道。”

李向东心里却犯嘀咕了，想这市长怎么还这么不分青红皂白。这种宣传造势只是为了更好地开展工作，怎么能不分地域地进行宣传呢？即使想那么宣传，人家地级市、省台记者也不可以那么干的，这才显得无知。

然而，市长一脸的兴致勃勃，李向东又不好直说，担心他误会了，以为他不愿这么做，不愿宣传他市长，怕他市长抢了这份功。

他想了想说：“我觉得，现在还不适宜大张旗鼓地宣传。等事情办好了，那些部门单位都搬进办证大楼了，那时候，我们再好好总结，总结出好的经验了，才更有说服力。”

市长问：“是吗？是这样吗？”

李向东说：“典型是要有说服力的，否则，别人就会不服气。不服气，就会挑剔这，挑剔那，就是我们兄弟市县也会想办法来否定我们。等我们把事办成了，得到领导肯定了，我们再宣传出去，就有说服力了，他们想要否定也没办法否定了。”

市长说：“有一定的道理。”

他说，就按你的意思去办吧。

李向东这才松了一口气。

有时候，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由于领导的不理解，往往要化费许多精力去解释，且还不能让他听了误会，觉得你别有用心。

当市长听到要装修那旧校舍，要已初步指定要市政府下属的那家装修公司装修时，他却提出了异议。他认为，李向东这么做不合适，我们不是要改革吗？既然要改革，为什么还干经济计划那一套？为什么还要明确指定由某家公司承接这项业务。他说，应该搞招标，搞公开竞争，让所有的装修公司都参与进来。

李向东忙又进行一番解释，说那公司的资质，说那公司的实力，说那公司曾对市政府的大力支持。最后，他说，主要还是考虑到市财政困难，没有充足的资金支持，搞公开招标，资金很难落实。

市长这才松了口气。完了，却说了一句莫明其妙的话。

他说：“你都安排好了，还向我汇报什么？”

李向东听得心里一阵发凉。

不过，市长接受了他的意见，他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当然，李向东也向市委书记做了汇报。市委书记的态度却完全不一样。他充分显示出了对李向东的信任和放心。

市委书记说：“就按你的计划去安排吧。”

他说，你大胆去干，把宣传造势搞起来。把表明市委政府的态度，表明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的意愿，表明企业家的心声。让那些部门单位自己去领会。

他说，装修的事，你把握好个度。当然，我也希望少化钱办大事，但有时候，总这么强调也是不实际的。你还是自己拿主意，有多少钱就办多少事！

他说，你要充分考虑那几个访谈节目出街后，会造成的影响，正面的影响要考虑，负面的影响更要考虑到。

市委书记说：“我先给你透透风，已经有些部门单位向我反映你的作法了。上面也有人要我出面制止你们的行动。”

他说，你要有思想准备，如果，办成了这件事，你会得罪许多人。

他说，我很赞同你让记者采访市长的这一作法。你要时不时把市长推出来，不要总自己大包大揽。一则，要发挥他市长的威力，一则把他逼上前台，防止他退缩。现在，我最担心的是，市长受到各方面的压力，会打退堂鼓。

李向东心有点虚了。一直以来，他都没有考虑这个问题。整件事都是因市长而起他，而且，他处处都显得那么坚决，他怎么也没想到市长这个环节会出问题。但是，听了市委书记这番话，他又不得不担心起来。

市委书记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市长的性格，决定了他有可能承受不住各方面的压力。市长办办证大楼的动机。也决定了他不能承受各方面的压力。他考虑更多的是如何出典型，如何出政绩，如何对自己的仕途更有利。一旦发现，在经营这个典型中，更会遇到与自己意愿相违背的时候，他要退缩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一出市委书记办公室，李向东便打电话给小刘，问他市长访谈准备得怎么样了？他要马上把这件事办下来。经市委书记这么一提醒，他怕夜长梦多，怕拖三两天，市长改变了主意，不接受记者采访，工作展开就失去了力度，就加大了难度。小刘说，他正在旧校舍，正有与那总经理谈装修的事。李向东说，你把这工作放一放，马上与电视台联系，马上与市长联系，争取今天下午把采访做下来。

小刘说：“那访谈的内容还没写出来呢！”

李向东急了，说：“你这次办事怎么这么拖沓？”

小刘似乎很委屈说：“我也没想到会那么急？准备今晚加加班把它弄出来的。”

李向东也感觉自己有点过火了，说：“这事怪不了你，事情有些变化。你应该有构思了吧？”

小刘说：“有个初步构思。”

李向东说：“那好，你现在就回去把它赶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