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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宣福康来到重庆朝天门码头时,喜极而泣。他看见了停靠船埠的帆樯高耸的“长河船帮”的几艘大船,那船上载有他渴盼的来自台湾的稻米、台糖、茶叶、水果等土特产品。那是他用四川的丝绸、夏布、猪鬃、药材、烟叶、折扇、建材、书籍等货物换回来的。这些台湾土特产品一旦出手,银钱就会回笼,归还那些欠款就不在话下。决策做这趟远渡宝岛的称之为“走大南大北”的生意,他是冒了风险的,常言道,行船跑马三分险呢。他担心遇到海上风暴,担心货物在台销路不畅,担心台货在川卖不出好价钱,等等。他最终还是决定做,经商之人,大险方有大利。他多方打问求教过,也求教过傅盛才。傅盛才认识一位台商老乡,写了信让他去找他帮忙。

“富康商号”那年轻的管事黑娃从一艘大船上下来,匆匆来到宣福康跟前,泪流满面:“老板,我回来了!”身后跟着常光圣、孙善和皮有贵。

“啊,回来就好,就好!”宣福康激动道。

黑娃指身后三人,说:“福康老板,此次生意差点除脱,全靠了‘长河船帮’的老板常光圣、孙善和护卫头头皮有贵的鼎力相助!”简述了情况。

宣福康感激涕零,对常光圣三人连连拱手:“啊,谢谢三位恩人,谢谢常老板,小弟早闻您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不容常光圣三人推脱,宣福康一定要请他们去家里吃饭,一定要重谢。招呼手下人组织卸货,拉了常光圣三人走。几个人走着,遇见了来码头迎接的宁徙、傅盛才、李小雅和赵莺。宣福康就请都去他家里坐坐。一路上,常光圣夫妇、孙善夫妇说不完的话,两个女人都泪目灼灼。皮有贵一个人过,眼羡着两对久别重逢的夫妇,因为他卖力护船,孙善对他也另眼相看了。

宣福康在重庆的家挨临嘉陵江,一行人来到一栋白墙瓦屋前。宣福康说,到了。领大家进屋。宁徙发现,这临石板小街的瓦屋顺坡跌落而建,饶有兴趣地顺屋内的竹梯下行,竟还有三层。走到底层后,她去到挑出的竹阳台上,看见了碧绿的嘉陵江和江上船舶,心情大爽。这江水汇入长江流去大海呢,感叹儿子光圣能干,竟然出船过三峡到上海去了宝岛台湾,这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啊。她回到正厅时,宣福康已让下人泡了沱茶,恭请大家围了八仙大桌坐,先喝茶叙话,说是已让厨子在做饭菜,要陪大家一醉方休。说他夫人茜月住在新都县,否则要让她做菜款待诸位,说她做得一手的好菜。宁徙说,还真想到她。

茶叙间,宣福康细问了黑娃此行的风风雨雨,黑娃说得激动。

宣福康早闻“长河船帮”名声,找其运送这批货物去台湾,派了黑娃押运。“长河船帮”的业务已经做大,孙善的“川江船帮”也合并过来,常光圣、孙善二人苦心经营,加有皮有贵做船帮护卫的头儿,生意红火,将川江船运生意做到了上海,又在上海购置了一艘取名“长海”的百吨大船,做起了江海联运生意。海上营运得看风向,二三月份乘南风北上,运货去天津、烟台、青岛。八九月份乘北风南渡大海,运货去台湾。“长海”大船是第一次去台湾贩运,常光圣、孙善、皮有贵都想去宝岛看看,也在台湾扩展生意,却不想遇了日本海盗。那日本海盗船不大,速度却快,很快就撵上了“长海”船,嗷叫着登船。黑娃叫苦不迭,吓得面色惨白、手脚无措。常光圣持刀怒喝:“皮有贵,给老子杀!”挥刀砍杀。皮有贵早领了船上护卫持刀上前抵挡,吼叫:“老子做强盗时你等还是娃儿,敢来太岁头上动武,看刀!”刀锋就架在了那个先登上船来的胡子海盗的脖颈上,习惯地喊,“哪路的!”胡子海盗面色惨白,说中国话,“我,我是‘本多商社’的,是生意人,饶命,饶命!”海盗头儿怒了,喝叫海盗们登船。皮有贵也怒了,手起刀落,那胡子海盗便头颈分离。孙善也持刀怒砍。黑娃的胆子大了,操起船上铁棍与海盗搏斗。日本海盗渐渐招架不住,退回小船,驱船逃走。有惊无险。“长海”大船到达台湾后,黑娃拿了傅盛才那信去找他那台商老乡,哪知那人已举家回了大陆,着急不已。不想,得到常光圣相助,找到了他那闽西老乡宣从武。宣从武老先生见到常光圣又搂又抱,他母子救过他的命,全力相助,为黑娃押运的货物找到了买主,他本人就是大买家。还笑说,长江直通大海,我们乃是同饮一江水的朋友,我自当效力。况且,我也得了利,得到了你们送上门来的买卖。

人们听后都感叹欷歔。

宣福康朝宁徙拱手:“常妈,我们宣家愧对你们常家,可你们常家却是以德报怨……”二目闪闪。

宁徙动情,说:“福康侄儿,前辈的事跟后辈无关,你各自走正道,好生把生意做好。”

宣福康频频点头,朝黑娃招手。黑娃就拿了三张银票来分送给常光圣、孙善和皮有贵,以表谢意。常光圣不收,说,一切都是应该做的,且“福康商号”又是“长河船帮”的顾客。孙善也不收。皮有贵眼馋,又不好收。宁徙说,福康侄儿,恩不是债,你这么做就见外了。宣福康说,他们是拿性命换来我这生意的,我定要重谢!执意要将银票送给他们,三人都推诿。傅盛才笑说,光圣贤侄,人家一片真心,你们就收下吧。常光圣说,侄儿绝对不能收的。宁徙说,这样吧,福康侄儿,如果你情愿,就将这些银票留着,将来交予我盛才兄去入资兴建湖广会馆。傅盛才朗声笑,嗯,这主意好!

最终,宣福康没有送出这三张银票,表示将来加倍入资修建湖广会馆。宁徙就看光圣和小雅,他俩也表示到时候入资。孙善和赵莺也表示愿意入资。傅盛才乐颠颠的。饭后,宣福康还不尽兴,要请大家去茶馆喝茶。常光圣说,那就去他开办的“临江茶馆”,由他做东。

“临江茶馆”也在嘉陵江边,也是面街靠江。茶楼内悬有一副高手所撰、脍炙人口的对联:“楼外是五百里嘉陵,非道子一支笔画不来;胸中有几千年历史,凭卢仝七碗茶引起也。”上联借唐代名画家吴道子叙嘉陵美景,下联表唐代“茶仙”卢仝的点茶神功。凡来客落座,观联陶然忘饥,岂能不品上一碗香茶。茶馆内摆有二十多张茶桌,茶桌不高,竹座椅,篾条编的坐垫有弹性,有扶手和靠背,可以正坐亦可斜坐,很稳定,闭目养神不虞摔跌。

常光圣安排了挨江的茶桌,可以览江观景。早有小茶倌过来:“诸位客官,请用下午茶!”他右手提着锃亮的紫铜长嘴壶,左手五指分开,夹着四只茶碗、茶盖和茶船,只听“丁当”连声,四只茶船便满桌开花,分别就位。而后,将装好茶叶的茶碗分别放入茶船,那紫铜壶就如像赤龙吐水冲入茶碗,茶叶花儿便在沸水里翻腾,茶香四溢。待那四只茶碗一一冲满,桌上却滴水不漏,茶倌依次盖上茶盖。全部动作干净利索,真是神乎其技。来的是八人,小茶馆又取了四套茶具来,又一番“表演”。都鼓掌叫绝。

八人分坐两桌,宁徙、李小雅和赵莺坐一桌,傅盛才、常光圣、皮有贵、宣福康、黑娃坐一桌。傅盛才盯宁徙那桌笑:“看,三个美女坐在一起,为这茶楼添了亮色。”宁徙说:“盛才兄就是会开玩笑,她俩倒算是美女,我乃老妇一个。”傅盛才摇头:“不,你比她俩还美,人貌美心灵美,世间少有的绝色美。”大家都笑。宁徙岔开话:“福康侄儿,你家茜月是个美人吧?”宣福康笑:“不瞒常妈,她确实漂亮,人也温柔。”宁徙说:“到新都时去看看她。”

喝茶间,人们说到了现今的川东道台赵庚弟,为他支持移民、招揽客商、剿匪清弊、斥贪墨、办学馆、亲百姓的做法而称道。

人们夸赞赵庚弟时,宁徙想,其实儿子也好难。那次在长江被水匪打劫,当时她听皮有贵说,一些进川的移民被阻止或遣返,生活无望,做起了水匪营生。她回道,人家千里迢迢来了,所带的钱财已所剩无几,硬是阻拦回去咋行?那“啯噜子”吧,就是官逼民反的。回来后,她给儿子光儒说了这事,要他这个当官的多多体察民情,指责他没有管好这事。光儒连连点头,说他已在处理这类事情。说时,长叹口气。她看出儿子有心事,追问几遍,儿子才说,川东实在太大,要把诸多事情都处理好很难,他还是尽心尽力在做。他处理过这种事情,他去巫山县视察时,正遇一群被阻止进川的移民在县衙门外闹事,闹事者不下百人,县里的兵丁持刀阻拦,伤了几个移民。移民们愤怒了,要找知县说理。他赶紧下轿去劝说,即令护卫找来郎中为受伤的移民治伤。激怒的移民才平息了些。他问了情由,才知道,那县里规定,凡经本县进川者,每人得交三十两银子过路费,否则阻止通行。有的交了银子就放行了,而多数移民都交不起或不愿意交这银子,认为此举不公。移民们对他说时,又激愤地大闹,双方都不退让,事情一时无法收场,还可能伤人死人。事情紧迫,必当立断。县里擅自收过路费的做法肯定是错误的。他就逐一核查,这些人中的绝大多数都带有外省官府开的进川印照,就对执有印照者均予放行,还给他们指点去四川的何处安家较好。事情这才平息。他怒了,将那知县押监候审,上报省府待批的理由是,他擅自对执有印照的移民收取过路费,且将其中饱了私囊,还伤了移民。他是在那个知县向他行贿时,智取得他中饱私囊之事的。哪知道,那个知县是省里一位高官的亲戚,那位高官是朝里萧太傅的亲信,那个知县不仅官复了原职,反倒是省里下来批文,要他听候朝廷的惩处。说他胆大妄为,竟然违反省府的川省现已无荒可辟,严控移民进川的公告,擅放众多移民进川。后来他才知晓,是朝廷的魏大人保他,皇上念他办差有功,且又是宁德功的外孙,此事才不了了之。宁徙听儿子说后,好生气,这不是黑白颠倒,冤枉好人么!叹气说,咳,不想做个好官、清官也是这么难。就想到历史上有不少冤死的好官、清官,担心起儿子来,责怨儿子咋从没对她说过这事。光儒说,是怕她担心。还笑说,他遇见的这类事情太多,说了她会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

宁徙这么想时,听见傅盛才说:“啊,对了,我们筹建湖广会馆这事,还得到了道台大人全力支持呢。”大家都说好。宣福康看她,说:“常妈,您父亲和儿子都是大官,您啷个不去京城住或是到儿子的府里去住,你也该享享清福了。”傅盛才说:“这你就不知了,她父亲就巴望她留在京城,我那光儒侄儿也多次请她去他府里住。可你常妈呢,是个自立之人,说是让他们一心公干,做个为民办差的好官。”宁徙笑:“我呢,其实是舍不得四川,舍不得路孔寨,舍不得这份家业,舍不得这里的人……”傅盛才听着,心想,她心里是装着赵书林的。

老憨寻来,对宁徙耳语:“夫人,吴德贵派人捎话来,说赵公子这次发病厉害,请您快去看看。”

宁徙就起身告辞:“啊,家里有点急事,我得赶回去。”

赵莺就拉孙善走,说是跟常妈一起回路孔寨去看望父亲。

宁徙一行乘马车赶到“赵家大院”时,赵书林正在书房里吵闹,嚷着要烧书:“烧,烧它个干干净净,这些臭书留它何用。臭书,臭书,没有一本能救人。呜呼,不能救人,救不了我的玉霞妹妹!烧,全都烧了……”吴德贵和丫环们劝阻着,都一脸哭丧。吴德贵见宁徙来了,如见救星:“夫人,您可来了!咳,前几天,老爷在这书房里翻出一封赵玉霞给他的信,看了就大哭,将信烧了。还点蜡烛见物就要烧。”赵莺扑到父亲怀里哭泣:“爸爸,你这是咋啦,我那姐姐赵燕死得那么惨你都挺过来了呀!”赵书林推开赵莺:“烧,烧个干干净净……”孙善看着,大男人也两眼水湿。宁徙过去扶赵书林坐下:“书林,我回来了。”赵书林盯宁徙痴笑,就安静下来。吴德贵刮着满头的汗水,舒口气:“只有常夫人才能让他安静。”

安抚赵书林入睡后,宁徙牵挂家中诸事,尤其牵挂小孙儿常宗文,叮嘱赵莺照护她父亲,与老憨一道回家。过大荣桥时,看见了那个算命先生,过去招呼:“先生别来无恙。”算命先生也老了,目无表情。宁徙给了他一串铜钱。算命先生问:“测字还是相面?”宁徙坐下:“测字吧。”牵挂书林,抽了个字帖。算命先生展开字帖看,拈须道:“是个‘缘’字。‘缘’有缘故、缘由、缘分诸意,不知夫人所求何缘?”老憨说:“你就说那缘分。”算命先生盯老憨又看宁徙,说:“缘木求鱼也。”老憨不解:“啥子意思?”宁徙悲哀,难道是我与书林无缘?她那心乱了,眼前晃动的全是书林的音容,恩怨情仇风霜雨雪几十年了,唯有书林离她最近待她最好。算命先生念念有词:“千里缘,在眼前,苦海茫茫缘无边……”老憨发急:“咳,你这人,啷个总是说些不明不白的话?”算命先生不看他:“天机不可露也。”闭目无语。宁徙就叫了老憨走,心里七上八下。千里缘,在眼前,就是书林呢。苦海茫茫缘无边,是我俩的苦难没有尽头?老憨问:“夫人,那算命先生说啥求雨,未必要天旱?”宁徙苦笑:“他说的是缘木求鱼,就是说,爬到树上去找鱼是找不到的。”老憨说:“是这个意思啊,咳,这老家伙,咬文嚼字的。”想到什么,“啊,夫人,他这意思是不是说你与赵老爷无缘?”宁徙苦笑:“老憨,我是真羡慕你和桃子,恩恩爱爱过日子。”老憨笑:“桃子是个好人,就是老也种不起。也罢,无牵无挂,我俩就一心伺候夫人。”宁徙感动:“老憨,我宁徙能有今天,真是多亏了你,多亏了你们夫妇俩。”老憨说:“夫人,此话差矣,我老憨的命都是你给的,要不然,我早见阎王爷去了。”

宁徙和老憨回到“常家土楼”已是入夜,女儿光莲和孙辈们都安好,放下心来。离家好些天了,赶紧去桃子屋里看她那一岁的孙儿常宗文。桃子点燃蜡烛,笑道:“他睡了。”她就将他弄醒,俯身亲吻他那肉嘟嘟的脸蛋:“我孙娃这么早就睡啊,啊——叽咕叽咕!”挠他痒处。常宗文喜欢奶奶挠痒,咯咯笑。她看着白胖的小孙儿,一身疲乏顿消。细娃儿瞌睡多,很快又睡着了。她狠实亲了宝贝孙儿几口,这才出门:“桃子,晚上要给他把尿。”桃子笑道:“夫人放心。”

夜里,宁徙躺在床上睡不着,方才亲吻孙儿的喜悦又蒙上厚重的阴霾,万般牵挂书林,怨恨也思念维翰,还想到盛才兄那要娶她的话。唉,这么大个屋子,这么好的鸳鸯床,自己却独守了这么多年,何时才有个男人躺在身边?不说啥鸳鸯共枕了,总得有个互相取暖的老伴啊。后半夜,她才恍惚合眼,做不完的梦。“嘎吱!”隔壁屋里有响动,半睡的她醒来,老憨和桃子住隔壁,他俩还在种啊,扑哧笑。又觉这声音不对,是开门的声响。他俩屋里有夜壶,不会夜半三更出门的,难道是土匪?赶紧穿衣下床,操了五尺长刀出门,贴墙轻步走到隔壁,发现桃子那屋门打开道缝,传出来老憨的鼾声,就喊:“桃子,桃子!”桃子醒来:“哪个?”她说:“是我。”桃子过来拉开门:“夫人,有啥子事?”她说:“这屋门啷个开了?”桃子警觉,赶紧回身去看床上,惊叫:“啊,宗文不见了!”跺足号啕。老憨被惊醒,见常宗文不在床上,穿衣下床,操了棍棒出门,见宁徙怒目盯他。他还从未见过夫人如此盯他:“夫人,我去叫家丁们追!”撒腿就跑。她一身瘫软,蹲坐墙边,泪如雨下。她一直担心的事情终发生了。常家的辈分按照“维光宗耀祖,德美正乾坤”排列,常宗文是常光儒和焦思弟生的幺儿子。他俩的大儿子赵礼易十三岁了,二儿子焦传十二岁了,都在重庆的学馆念书。焦思弟怀第三个孩子时,因练戏功而致流产,之后就一直没有怀上,不想,又怀上了。常光儒高兴说,如是儿子就姓常,叫常宗文。果然生的是个儿子。宁徙百般疼爱小孙儿宗文,就带来家里抚养。桃子没有娃儿,尤其喜爱宗文,时常带在身边。啊,我的乖孙儿,你可千万不能被土匪掳走啊。孙儿天真无邪的笑脸在她眼前闪现,咯咯的笑声绞痛她那心,泪涌眼眶,心里滴血,常宗文是常家的长孙儿,是她最疼最爱的心肝宝贝。桃子点了火把过来,哭成了泪人:“夫人,都怪我和老憨睡得太死了!”宁徙欲哭无声。铜鼓山的土匪没被全歼,二头目郭兴漏网了,逐渐恢复了元气。心狠手毒的郭兴很有心机,随时搬迁匪巢。铜鼓山延绵老远,古林覆盖,光儒又派兵清剿过,却是手抓蚊子——难以捉拿。郭兴曾被她击落马下,又被她儿子多次追杀,对他母子恨之入骨,放出话来,老子们是斩不尽杀不绝的,老子割腕洒血发过誓,定要为大哥大嫂报仇!现在看来,是郭兴摸来了,他是冲着她和光儒来的,天大的灾祸临头了!

祸不单行。“常家土楼”主仆人等打火把寻找常宗文一夜无果,京城都察院的魏大人派心腹送来了急信。宁徙看信后惨叫,泪雨滂沱。

来人说了详情,她那耄耋之年的父亲宁德功突然过世了。之前,他在太和殿向皇上秉言直呈,怒发冲冠斥责那个为贪官赵宗开脱罪行并诬陷他贪渎的萧太傅。回家后就倒了床,临终时,他面红气粗、浑身抽搐、痰声咕噜、双目圆瞪。宁徙清楚,父亲定是因激怒而中风了。后悔自己没有陪伴在父亲身边,否则父亲会有救的。魏大人那信中写道:“我等看了宁大人的遗物,唯笥中绨袍一袭,床头盐豉数器而已。皇上感叹,宁德功高行清粹,诋毁嫉言不攻自破也。遂封赐遗孀赵秀祺为诰命夫人。”来人说,去年,安徽歙县等十五州县大旱,宁大人奉旨赈灾,将自己的俸禄包括诰命夫人赵秀祺的饰物全都用于了拯救灾民。魏大人在宁大人的灵前哀号,苍天啊,这等好人这等好官,你咋就不让他多活些年啊!魏大人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离开宁府不久,刚跪接了皇上封赐的诰命夫人赵秀祺也服砒霜自尽了。宁徙知道,继母赵秀祺对她父亲说过,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她泪水糊面:“爸爸,您老一生坎坷,受尽磨难,女儿还没有给您尽心尽力尽孝,您咋就忍心扔下女儿走了啊。爸爸,女儿敬仰您,敬仰您一生正气、两袖清风,女儿定要家传后人!秀祺母亲,谢谢您陪伴我父安度余年,可您老咋就这么糊涂,咋就这么狠心地抛弃了女儿抛弃了书林抛弃了您的晚辈们走了……”

这双重的打击使宁徙快要撑不住了,她还是竭力挺住。她是这个家的掌门人,不能倒下,日子还得过,生活还得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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