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有谱。”杨正兴当即挂掉了电话。
杨正兴其实也有这种预感，毕竟是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夫妻，自己身患癌症，生命只有几个月之久，如此大的变故，想做到严丝合缝不被察觉，实在是太难了。
江洛缓缓的走了过来，关切的问道：“脸色不太好啊，又跟嫂子吵架了？”
杨正兴摇头道：“江洛，我最近看起来很反常吗？”
江洛低头附身，凑近了仔细观察了一会，这才回到：“清瘦了不少，瘦了一圈了！”
直肠癌的症状已经开始显现了。
杨正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颧骨确实突出不少。
额头略有发烫的迹象。
口舌干燥。
但杨正兴没有说出来。
他转身朝着家里走去。
推开门却发现，吴秀梅跟她哥哥吴佳军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吴佳军脸色很冷，看见杨正兴回来了，抬头瞥了一眼，冷哼道：“过来坐着，我妹妹喊我来主要是跟你聊聊。”
“哥，你胡说八道什么啊？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种话？”吴秀梅当即否认。
吴佳军比吴秀梅大三岁，还未结婚，但已经准备订婚了，岂料买婚房的钱，被杨正兴借走了十万，拿给杨凤玲用了。
杨正兴起先以为吴佳军是奔着这十万块钱来的，但此时看来，显然不是为了钱的事。
杨正兴坐了下来，心里门清，吴佳军就是吴秀梅找来逼问自己的。
吴佳军的年纪实际上比杨正兴还大上一岁，不苟言笑，人们常说吴佳军那叫不怒自威，但杨正兴却觉得，吴佳军那是故意端着。
“来多久了？”杨正兴掏出烟来，递过去一支。
吴佳军接过烟，随手丢在桌子上，回到：“你这是本事大了？”
“哥！”吴秀梅皱眉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咋就没好好说话了？我说什么了？你就急起来了？你要这么急眼，那干脆别找我好了！”吴佳军的脸色更冷了。
“我们本来没什么大事，我只是觉得你们两个大男人沟通起来比较容易，才叫你来的。你要是再这么阴阳怪气的，那就回去好了！”吴秀梅不甘示弱到。
吴秀梅好像在谁面前，都从不示弱。
“得了，我知道了，你别插嘴了。杨正兴我问你答，你最近到底咋了？你是不是瞒着秀梅什么事啊？”吴佳军也不绕弯子了，开门见山的问到。
“这话从哪说起？”杨正兴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看向吴秀梅。
吴秀梅似乎对于没有提前通知，叫来了吴佳军有些心虚，当即低下了头，不敢去看杨正兴的眼睛。
“杨正兴，你看我，别看秀梅。现在跟你说话的人是我。我妹妹的性子我知道，是要强了一点。喜欢说道你，但也是为了你好不是？你要是争点气，我妹妹至于说你吗？你看看你都人到中年了，混出个人样了吗？说你两句你还不乐意怎么着？你……”吴佳军说着说着就开始埋汰人了！
吴秀梅偷偷用眼角瞄向杨正兴，想看看杨正兴的反应。
可看来看去，发现杨正兴内心毫无波动，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沉默着，安静着，让人心里发慌。
“别说了！”吴秀梅是真慌了，她猛地喝止到！
“吴秀梅，你跟他看法一样？”杨正兴十分平静的问到，眼神里带着一丝哀愁。
“我……”吴秀梅吞吐起来。
“怎么着？我说的不对吗？你杨正兴几斤几两，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吴佳军拦不住了：“反正我妹妹不能为了你受半点委屈！我管你心里在想什么！赶紧给我妹妹低头认错！就现在！”
吴秀梅更慌了！
她猛地站了起来，使劲摇头道：“我……”
杨正兴一字一句说道：“吴秀梅，对不起，我错了，是我配不上你……”
“继续！光认错有什么用？保证呢？怎么改？”吴佳军继续逼迫着。
吴秀梅已经慌到失神了，因为她突然发现杨正兴……
吴秀梅的惊慌，在于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跟杨正兴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杨正兴如此失落跟绝望的神情！
这一刻，吴秀梅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起来。
“改？改成什么样？”杨正兴的声音依旧毫无情绪的显露，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问吴佳军，也问吴秀梅。
“够了！杨正兴！”吴秀梅再也忍不住了，她怒吼到：“闭嘴！都闭嘴！”
吴佳军‘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朝着杨正兴走了过去：“我在问你还是你在问我？”
吴秀梅拦住了吴佳军，吼道：“哥！别问了！你走吧！”
吴佳军毫不让步，一把推开吴秀梅，盯着杨正兴继续问道：“哑巴了？”
‘砰’！
吴佳军的拳头挥了出去，砸在杨正兴的脸上，杨正兴应声倒地。
“杨正兴，我告诉你！这次看在我妹妹的面子上，这一拳权当是利息，下次要是再让我知道你欺负我妹妹，可就没这么便宜的事了！”
“正兴！”吴秀梅愣住了，她下意识的拉开了吴佳军！
“正兴，你没事吧？”吴秀梅慌乱的问道。
“没有下次了。”杨正兴缓缓擦掉嘴角的血迹，淡然的回到。
杨正兴的眼里平静的异常可怕，像是海啸前的水平，风平浪静，看不见任何情绪，他像是没有痛觉，也有没触觉跟知觉，眼前这场闹剧的本质，让他冷冷的躺在地上，没有挥拳打回去。
“正兴，我……我不知道会这样……”吴秀梅拉着杨正兴的手，慌乱到口不择言起来。
吴佳军有些诧异，他紧锁着眉头，看觉得自己赢了，他的拳头砸在了杨正兴的脸上，但又觉得自己输了……
杨正兴从吴秀梅手里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爬了起来，看都没看一眼的朝着外面走去……
“杨正兴！你给我站住！你今天要是敢出这扇门，以后就再也别……”吴佳军没能说完，因为杨正兴连一丝一毫的迟疑都没有，就这么径直的走了出去。
吴秀梅跌坐在地上，捂着脑袋，抓着自己的头发，痛不欲生起来。
吴佳军愣了一会，拔腿追了出去，可惜早已不见了杨正兴的影子。
“别怕，哥给你撑腰，这次让他长点记性，保管他以后再也不敢欺负你了，这么晚，他能去哪，你不用担心……”吴佳军一脸无畏的走了回去，劝慰起吴秀梅来。
“还有以后吗？”吴秀梅呐呐自语着。
“什么？怎么会？”吴佳军突然激动起来。
“哥，我比你了解杨正兴。”吴秀梅抬起头来，红着眼睛说道：“杨正兴要是抛弃我了，我就不活了。”
吴秀梅脸色狰狞起来。
吴佳军愣住了，他猛地跌坐在沙发上，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输了的感觉。
他猛地掏出手机来，开始拨打杨正兴的手机。
但是电话铃声在耳边响起，杨正兴没带手机，手机就在他们面前的茶几上。
夜色如墨，月光肆意的倾泻在大街小巷之中，杨正兴看着自己淡淡的影子，孤独的朝前走着，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失败者，婚姻中，家庭中，他都算是一个失败者。